忽然眉头一挑，上下看他，语气中带着浓浓戏谑：“你就这样不服气，是觉得男人靠女人没面子吗？不过此次你也只能靠我了，不是么？”
丁榄脸色突地涨红，他紧紧握住双拳，一双眼眸怒意蔓延：“你，你竟然变成这样。”碰地将刀甩下，大踏步离开。
孟晴淡漠地看着远去的丁榄，清澈眼眸中有愧意一闪而过，她微微侧脸看向侧方，只见和智华一身月色短衫站在灶台后面，脸色难看，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咒骂着什么。
视线方向正是丁榄离开之地。
轻声浅笑，孟晴回到灶台之上，独自开始切菜。
丁榄将手中的刀子摔下，怒气冲冲走出大殿，大殿外倒是无人坚守，人影寥寥无几，约莫都去了主园侍奉皇帝了。
将高高挽起的袖子推下，不知不觉胡乱走着，从石板大路一直走到碎石小路，从碎石小路又行至青石小径，竟然来到一处水波平静，广袤无边的湖边。
竟也无人相问，相阻。
青石小径有些湿滑，宫人已经将白雪铲走，却还是留有落花一地，红红浅浅很像是蔷薇花瓣，但冬日里哪里来的花？
四周寂静，突然传来脚步声，丁榄下意识地望了望四周。
一个影子在身后出现。
“谁？”
来人戴着白色纱巾，一双眼眸勾魂夺魄，青丝流瀑，耀地这荒凉的湖边竟然像是春日里一般明媚了。
不若孟晴的冷漠尚透着一股淡淡暖意，这个女子竟是浑身上下透着直射人心扉的刺骨寒意。
丁榄沉默半晌，开口：“你是谁？”
女子抬头，突然目光直直射向丁榄：“你一个苗人，为何在此？”
“苗人？”丁榄看了她一眼，突然脸上绽开笑容。“真的吗？”
女子漠然看他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又放弃，“你快走吧，若是被人发现，怕是麻烦。”
说完转身离开。
天光云影，淡淡光晕洒在她侧脸，欣长窈窕的身姿散发出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与淡漠，像是一株开在天山的雪莲，拒人以千里之外。
丁榄没来由地一怔。
低头自嘲般笑了一声，他挑起眉，吐出口中细细干枯草茎，咧开嘴：“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只是这样说来，难道那个丫头也是因为这个而对自己那般的吗？这样想着，心里头突然就豁然开朗了，他摇头低喃：“傻丫头，我虽是苗人，却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呢？又没人知道。”
而刚才那个女子之所以会知道，皆是因为他们有着一样的特殊气味，她——亦是苗人。
这种气味只有苗人之间才闻见。
回到大殿的时候，正是厨子们做的热火朝天之时。
孟晴正早做一道炒菜，额头沁着一层汗珠，细密如一粒粒珍珠落下，她是不是伸出手去擦拭，看起来有些力所不及。
失去帮手，不是那么简单的。
但她不能将丁榄曝露在和智华面前，他的眼神明明就表明了他知道了什么，她不想冒险。
只要撑到最后一道菜做完，为天子奉上那道胭脂米，一切就顺畅了，就好了。
她是这么想的。
“阿秦，我来帮你。”
眯着眼望向走来的丁榄，孟晴瞳孔一紧，眸子发亮：“你不走？死皮赖脸。”
低声一笑，扶起她因为激动而放歪了的铲子，丁榄似乎一点儿都不为她的话郁闷，反而开心地很。
孟晴纳闷。“你笑什么？”
“笑你傻，我的身份是随便谁都知道的么？你当是我随便在大街上便拖着一个人说身世，道家常的么？”附耳轻声，他浅浅呼吸的气息微微拂过耳畔，孟晴脸颊竟然有些烧地慌，浮起淡淡红晕。
这般角度看他，正好瞥见他乌黑眼眸长长睫毛，皮肤好地一个毛孔也看不见。
眼神免不了有些迷离。
丁榄说完这些飞快抬起头，点一点她脑袋。“看起来挺聪明，怎地也会犯傻。”
温润气息突然离开，竟然觉着有些失落，知道了只是自己的多思多疑，心里也宽了。
强撑着气势斜看丁榄，伸出素白如葱的手指吹了吹，扬起秀气长眉一叹：“那这样便请顾公子照顾一下小女子罢，将这些菜切了吧，我手疼。”
丁榄看出她故意，勾出一个笑意，道：“辛苦了你，倒是我的过错了，这就补过。”
他们这儿笑意盈盈，却忽略了不远处和智华一双狼眼隐隐浮出的讥诮之色，他看了一眼身边努力择菜的十两，道：“瞧他们高兴到几时，到时候我便要告他们一个使毒之罪，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十两眉间一皱，道：“这样是不是太恶毒了？”
“恶毒？人家要弄死你的时候你可曾想过恶毒？”
撇过脸不去看和智华，十两轻声道：“还是快些做罢，时间不多了，胭脂米不要泡过了头……”这个人，虽然温存的时候偶尔也会露出几丝真心，但论到心狠手辣，倒真没几个比地过的。
“看什么，好好服侍我，哪天我开心或许抬你做个妾也不是不可以……”
皱眉，不想听他大庭广众之下的轻浮言语，十两撇过头看向孟晴，眸子中悲凉之意更甚。
很快有宫人来取菜了，一个一个都是身着青色襦服月色长裙，长裙下摆绣着精巧的鸟雀，是为百雀裙。
青色襦服颈子两边月色的缎带打下来，干净又清爽。
将一盘盘菜放入描金贴花红木盒子里，宫人们又逶迤而去，留下一路淡淡馨香。
“好香好香，宫里的娇娃果然比外头的更甚一筹啊，若是能得一个，便是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和智华虽然是正人君子的模样，说出的话倒是叫人厌恶地紧。
这个时候孟晴已经开始准备最后一道压轴菜，也就是那道“胭脂香米。”
“你有把握么？”丁榄看她，眼中却是满满的担忧，一时的欢欣忘记了昨夜雪光下小丫头唇角的那一抹冷冽狠绝的笑，此时想起，心里还是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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