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心疑
十两突然跑到孟晴打工的百味馆求助，一时间让孟晴有些措手不及。
她与十两并不亲厚，当日不过是瞧见她可怜，心中生了恻隐之心才救下她，但若是为了这一个人就要破坏自己的生活轨道，实在是不能的。
不是她心狠，而是一步不慎，便会落到万劫不复之地。
脑飞快地将利害关系梳理一遍，孟晴做出了选择。
“十两，你且到我房里坐着，我一会儿就来。”先安抚她，否则在馆子里闹将了出来，就不好了。
十两泪眼朦胧地应了，跟着孟晴到了她新的住处，如今为了表示郑重，顾庆华给孟晴安排了新的住处，今儿早上才打理好，中午搬进来的。
新厢房在最里面，很安静，绿树成荫的，是一出极安静的地方。走在小路上免不了遇见几个相熟的伙计，孟晴便笑着介绍十两是乡下的表妹，前几日来看他的，众人因为之前听他说过这么一件事，便都信了。
“阿秦，今儿你倒是得闲啊，到底是在顾当家面前得脸的人了，如今都不把规矩放眼里了，随便什么时候想休息就休息。”走到之前住的院子时，迎面走来一人，手中托着一个盘子，里头摆着一只鎏金翠花碗。
“戴小东！”孟晴嘴角微微一挑，语气平和，仿佛对着一般人那样招呼，脚步子却没有停下，继续拉着十两往前走。
十两却没有她那般镇定，脸色一白，步子一滞，不由拉慢了孟晴的脚步。
戴小东见说话有了效果，更来劲儿，对着十两挤眉弄眼：“这位妹妹我怎么说呢？我来百味馆整一年，却没见过哪个学徒能将亲眷带进来的，到底是如花美眷啊，抵不住的。”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孟晴依旧不理他，面无表情，只是胸脯起伏，看地处忍地很辛苦。
戴小东不知死活，继续大放厥词，声音也越来越高：“谁知到阿秦这样文文弱弱的一个人，竟然也做地出这样的事儿来，表妹啊，不晓得你住在阿秦那独个人厢房中舒坦不舒坦？”
从孟晴被戴敏中看好的时候他便心怀不满了，如今顾庆华也给孟晴特权，从四人间搬到独门独院，教他如何不怒。
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孟晴的眉头微微皱紧，手也不禁紧紧攥了起来。
我不犯人，人却犯我！真想上去打一巴掌。
刚想挥手，耳畔此时传来怯怯的声音：“看这位小哥似乎是这百味馆的人，既然咱们都是一样的，自然有话好说。她总是我的恩人，若是我做的不对你竟可以说我，何必将话儿说地这样难听……”
十两没说几句，就被孟晴打断：“他是这儿的伙计不假，但也是伺候人的人，他做不好活儿，识道理的就该立即推了重来，那有在这里连连嚷嚷，当人不知道？那鎏金翠花碗我记得可是专门用来盛归义侯府的私房菜的，如今拿到内院去，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话一出口戴小东立刻蔫了，孟晴说的不错，这碗里盛的点心确实是用来送去归义侯府的，是荣夫人指了名要林大厨做的，林渐生的点心在岭海是一流的，便是天香楼也比不上。
可是戴小东不小心将里头的水晶枣子弄坏了一颗，情急之下他偷偷跑到里屋将枣子从新排了一排，这才端出来，没料没孟晴胡乱一猜就猜中了。
孟晴见他脸色不悦的样子知道踩到他的痛处了，便也不想惹事，淡淡说道：“好狗不挡道，我要走了。”对于戴小东这人，不必嘴下留情。
戴小东讨不得好处，吃了瘪，只能冷哼一声，怏怏离开。
“小姐，我……我没露出马脚吧？”看着戴小东离去的身影，十两咬着唇，心中忐忑不安。
孟晴安慰她：“没事，不过是一个草包罢了。”
喜形于色，心无城府，不是草包是什么？这样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归义侯府的东西为什么要戴小东这个学徒去送，不是有专门的送货伙计么？这个念头不过闪了一闪，就被孟晴抛之脑后了，管事们安排的事儿，她瞎操心什么。
让十两先在屋里歇着，孟晴拾掇一下就去先厨房的事，直到晚上天黑的时候，她才得闲端着一盘子香喷喷的素包子推开了房门，只见屋子里干干净净，十两竟然趁着这段时间将屋子理了一遍。
孟晴放下包子，用手轻轻抚一下桌面，笑：“我竟是从未住过如此干净的屋子。”
“小姐笑我。”十两面露赧色，搓着衣角。
孟晴让她坐下，问她孟宅的事情。
不说还好，一说十两的泪水就好比泛滥的洪水收不住了。
她这个时候脸上已经打理干净了，只是白里透着黄，有些憔悴。“柳娘子说我勾引老爷，要将我卖给十里香的花楼，我不肯，她就叫柳爷把我赶了出来。”十两双手扭着，似乎不知道要往哪儿放。
过程似乎挺简单的，孟晴几乎可以肯定又是一出玲珑当日遭受的一幕复制了罢了，叹气道：“玲珑随我多年，当时落到那样的下场，我也是有错的，这样罢，你就跟着我罢。”一个小姑娘，被赶了出来，无处可去，会流落到怎样的地步，想想也觉得可怕。
玲珑她是救不得，这个孩子总要保住的。
“来，饿了吧。”孟晴示意她吃些包子垫饥，这孩子面黄肌瘦，买了回去也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当真可怜极了。
她心里难过，也没发觉十两垂下头，乌黑的长发遮住了眉眼，语气似乎有些伤感。“小姐，那个玲珑，也是被赶走的么？”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说起来有什么意思呢？好了十两，既然已经不是孟家的家奴了，就不必叫十两了，还是叫做七巧吧。”想起过去的事情，孟晴只觉心头浮起一阵难受，皱起眉，不想再提。
“往事太伤心，我想还是叫十两罢，我好记着小姐的情。”十两摇头，拒绝了。
抬头看见孟晴略带厌烦的模样，十两刚才还泫然欲泣的脸色突然就冻结了，眼中浮出一层悲意来，她那样厌恶，这么说来，我所听见的竟然是真的……
“风有些大了，你早些睡吧，明日我便去向管事的求个情，让你在这里寻个事儿做，也好养活自己。”感到身子上微微生出凉意，才意识到天色已晚了，孟晴反身关窗，没有听见十两口中若有若无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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