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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宫秋月陈阿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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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动初夏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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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卷真珠上玉钩,依前春恨锁重楼。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回首绿波三楚暮。接天流。”

    我望着窗外,轻声吟唱着李璟的《浣溪沙》,反复咀嚼着那句“风里落花谁是主”。耳畔仿佛有一个抑郁的声音低唱着:“花落尽,何处是归宿?”

    垂首,才觉仿佛刚从梦中醒来一般,耳畔的歌声戛然而止。是我在唱吗?

    暮春的时节也不过这两日了,外面四处都弥漫着一种略带悲凉的美。清清凄凄,却终透着一丝不灭的生气。

    突然,我心中萌发出了一种渴望:渴望在那漫天花雨中奔走,渴望在那落英缤纷中起舞。以后还能有几回畅快呢?

    我疾走了几步,却被金屋门前的侍卫拦在了殿内,冷冷的脸上没有一次讨还的余地。我自嘲地笑了笑,觉得方才的渴望是多么的可笑。

    我,多么的可笑!

    “我要见陛下。”

    觉得这两名侍卫像极了秦始皇陵中的兵马俑,面无表情、昂首挺胸,就如同雕塑一般立着。我又重复了一遍,可他们依旧没有动静。心中突增了烦躁,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被人冷冷地忽视了,很难受。

    我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地吐出几个冰冷的字,“本宫要见陛下。”

    终于有了反应,其中一个人单膝跪在我面前,应给我一个硬朗的吐字,“诺。”

    我的脸上生出了笑靥,吃吃地笑着,全身都几乎要颤动,却是无声的。在我转身的那瞬间,笑停了,身体却依旧在颤抖,仿佛在寒风中摇曳的花,孱弱得只能任由摇摆。

    忽尔,天一下子阴了下来。天空中阴霾密布,厚重晦暗中包藏着太多太多的暗涌。

    我缓缓地走进内殿,背倚着冰凉的墙壁,任由自己一点一点地滑下。我双臂环膝,让自己蜷缩成一团,脑袋用力地向后仰去、仰去。然后,缓缓地睁开眼,失神地望着上方。声音犹如弥留之时的薄弱气息,极轻极轻的,“该来的,终究会来……”

    我不是海燕,我不爱暴风雨,可是仍旧——我得面对。我突然想到了母亲,想到了薄皇后,其实我们是一类人。

    听到有微微的动静,我的心仿佛被撕扯成了两半,一边高高地悬起,一边却又重重地下坠。到此刻,我还在游离!

    那名侍卫立得远远的,声音却能清晰地让我听到:“娘娘,明日就要回长安城了,陛下正在处理政务,实在无暇。”

    我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或许,我不该那么偏激。我们,都需要再给对方一次机会,对吗?

    狂风大作,风雨欲来!

    “太后娘娘驾到!”

    尖锐的传唱声如同一把利刃划过我的耳膜。疼,却触碰不到,无法安抚。

    我听到她遣退所有人的声音,然后渐渐地走进我。每一声脚步都似乎带着一种炫耀的欢愉,犹如千钧铁锤砸在我的心上。

    我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凉,小腿也麻木地失去了知觉,扶着墙才艰难地站起来。

    对呵,我还没输呢!干嘛先要向命运屈服、向她低头呢?

    还未等她开口,我便说:“我只是一个女子,岂有翻天覆地的能耐,又怎会轻易成为太皇太后娘娘牵制您和陛下的棋子?皇后之位如何,荣华富贵又如何?不过是过往的云烟,一生不断贪婪着沉迷的梦幻罢了。我,不在乎。您如果硬要收回,我也无话可说,毕竟我的作用早已竭尽了。只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早在嫁与陛下、封后,隐忍如您没有阻拦?”

    不知是不是天色晦暗的缘故,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似明似冥。我定了定睛,什么表情也没有,偏偏我又觉得她既在笑也在苦,即便是隐藏得很好,依旧还是那么哀凉。

    “因为……”王太后的尾音托得略长,仿佛时间太久,连她自己都忘记了原因,“阿娇,你很聪明,你明白。”

    我淡淡地笑,微微地摇了摇头。原因啊,我不是没想过,只是那永远就像做着一道几何题,明明知道辅助线如何去连、解题的思路如何,却就是缺少些什么。答案就在眼前,只是我无法找到。

    “哀家是彻儿的母后——大汉的皇太后,却也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她垂下眼睑,仿佛一个多愁伤感于暮春的韶龄女子,“于公,太皇太后娘娘的权力太甚,而我族薄弱,如果不借助馆陶长公主的力量,则哀家与彻儿甚有性命之虞。众人皆知馆陶长公主疼里若掌中宝、眼中珠既然彻儿儿时已诺有‘金屋藏娇’之言,哀家何不将计就计依你为皇后?只是哀家错算了,本以为那只是彻儿一句儿戏之言……”

    我阖上眼,静静地回忆着十多年的那日。

    “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

    ——或许,这真的只是当年他的一句戏言。抑或是说心沉如他,只为了以此笼络母亲和景帝。也或者,这的确是他的一诺千金。

    我该倾向于哪一者呢?无论是哪一个,都注定了我难逃宿命么?

    “本以为美女如云,彻儿会渐渐淡忘你。再者你那时癫疯,哀家如何也没想到你会出落得如此姣好,更让彻儿迷你不行。”她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阿娇,你应该知道,你太像薄姬了。她是哀家的痛、哀家的恨!无论开始还是后来,你得宠与否,哀家因此都不喜欢你。你宜知悉,彻儿愈是爱你,哀家就愈是不喜欢你。”

    外面突然刮起了很大的风,我拢了拢衣服,继续等待她说下去。

    “你幼时,哀家也是极为疼爱的。但——”她的音调突然一提,变得冷列而犀利,“后宫不得干政!这大汉社稷毕竟是刘氏的天下。”

    我觉得好笑,吕后、窦太皇太后、她——不都在肆意干政么?怎么到了我却不行了?

    “阿娇明白。”

    我心中自叹:聪明反被聪明误。心想:“既然已经“误”了,就最后一博吧!“于是显出谦卑之姿,对她说:“求您帮我一次。如果败了,我便远走,决不贪恋这皇后之位。”

    王太后脸上的诧异一点一点地敛起,最后复归于平静无澜,“好!”

    殿外大于磅礴,淅沥犹如流水。

    冰凉浸透了一切,寒冷深入骨髓,血液一点一点地凝固,心一分一分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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