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因为有八百里加急快奏,所以刘彻被碍在了宣室,没有来椒房殿。等他来时已经是黎明时分了。
我揉着惺忪的睡眼,声音慵懒地说:“陛下累了吧,稍等片刻。臣妾为你去拿水来,先梳洗一下再安寝。”
我一边揉着眼睛,说着,一边迈着游魂般的碎步向外殿走去。没走几步,就一个趔趄跌倒了刘彻的怀里。我惊呼,初醒的迷糊终于清醒了。
刘彻用他布满胡楂的下颌蹭着我的额头,有些痒痒的微疼。
我尽量将声音放得轻柔,问道:“阿彻,真么了?”
听我突然叫他“阿彻”,他先是有片刻的一怔,而后蹭得更用力了。我觉得额头都快被他弄掉一层皮了,很疼。可是想到他一晚的疲惫,也不好和他说,只有任由他继续摧残我的额头。
我的手搭上他环在我腰际的大手上,轻笑地说:“好了好了,怎么突然像只……”
突然觉察自己要说出大不敬的话了,于是连忙住了口。
“像只什么?”
大概是忙了一晚上的缘故,他的声音喑哑,疲惫不堪。
一想到像什么,我就忍不住憋着笑。也许是笑的时候,肩膀耸动的幅度太大了,他更加追问我倒底是像什么。
“呵呵,像——汪汪的小狗。”
他环在我的腰间的突然一僵。
我暗叫不好,他现在心情可不好,我好像不能像平时一样随意地乱说话,要是惹恼了他该怎么办?于是连忙改口,说:“不是不是,不像小狗,不想小狗。陛下是真龙天子,怎么会像小狗呢……”
“哦?那朕像什么?”
听出他声音有戏谑之意,我突然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变得傻傻的。不知如何回答,情急之下,我一跺脚,推开了他,埋怨道:“陛下就知道戏弄臣妾,臣妾不理陛下了!”
没想到这矫情的小女儿姿态倒让刘彻来了兴趣。他一把把我揽入怀中,炽热的气息在我耳畔吞吐,无意撩起我耳边的几丝碎发。他的声音有些浑浊,低声说:“阿娇,为朕生个孩子。”
我的心猛地一抽,本想挣扎却被他紧紧地箍住了。
“陛下,你累了。”
他的手臂使劲一收,勒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仿佛怕我会逃掉一般。
“阿娇,朕要一个你的孩子。”
“陛下,你真的累了、困了。妍儿不就是臣妾的女儿么?”我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拔动着他紧紧的手。
他的手臂又一次收紧,我吃痛得差点儿呼喊出来。身后仿佛又一团熊熊烈火在燃烧,有着近乎要毁灭一切的绝望——他,真的生气了。
“朕,要,真正,属于,我们的——孩子!”
我能感觉到他的痛,他太在乎那个传闻了,甚至超过了我的在乎。他害怕我们没有孩子吗?所以这么急切地想要一个孩子?
可是,我真的无能为力啊!
我将头靠进他的颔下,轻轻地就如同哄劝乱撒娇的小孩子一般,说:“好,臣妾一定为陛下生一个我们自己的孩子。可是——今天不可以。陛下,你真的累了,今天要好好休息。行吗……阿彻。”
身后的人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松开了自己的手,静静地在我的凤榻上躺下。我满意地笑了笑,在他硬朗的眉宇间烙下了一个吻。
刘彻,对不起,我食言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母亲花重金为我求药的风波还未过,这下却又传起或于她、或关我的种种绯闻,就连我那云淡风清、淡泊致远的哥哥也未能幸免。一条比一条不堪的传闻不绝入耳,我皇后娴熟静雅的形象在百姓之间早已荡然无存,相反却有人大肆传说“皇后娇纵,三番几次陷害各位夫人娘娘”、“陈后不育,恃宠而娇,霸占当今陛下,不允上入她位夫人之殿”、“当今国母弗实,性情娇纵专横、行事阴险狠毒,非曾妲己、褒姒之流堪可媲及”……而这场害得我长公主一家名誉俱损的是——董偃。
听湫水说,是董偃与一个王公子弟发生了口角,而后升级为厮打,于是被关了起来。母亲亲自去要了人却要关押的人好好“伺候”那个王公子弟一番,最后致使那个王公子弟丢了大半条命,至今仍卧躺家中。不巧,这位王公子弟姓……“田”。
我本听了这事就气愤不已,而后又听到了外面对我的种种诽谤传闻,一时气急攻心,喷了一大口乌红的血。
刘彻听闻我吐了血,扔下宣室中的一朝大臣,也不顾国事便急冲冲地赶了过来。他到椒房殿时,我已服了夏太医令配制的宁神催眠的药丸而睡下了。结果翌日又有传闻说:“陈后乃祸国妖女,假以吐血为由,欺诈陛下弃国家大事而不顾。”
今天我的身体刚刚好一些,刚起身欲下床走动走动,湫水却面色不好地急急赶了进来,连礼节都忘了。她低声对我说:“娘娘,田家那位远方公子,昨夜殂了。”
我惊恐地说不说话来,半晌才生生地吐出六个字:“召——馆,陶,长,公,主!”
母亲大概知道我要说什么,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湫水,把我的召见给推了。我沉着火气,让湫水再去“请”她,可她以“身体有恙”为由又打了回来。于是,我亲自写了后命,让湫水三请母亲。没想到,不仅有刘备三顾茅庐就卧龙,还有湫水三趋公主府请馆陶。馆陶长公主——我的母亲大人,这回似乎和我杠上了,说什么就是不来。我怒不可遏,自晨阳初露至如今已是夕阳西斜——三请,她却不曾将我置于什么位子。
天色已晚了,我想最近刘彻国务繁忙,应该是不会来觉房殿了,于是便对湫水说:“姑姑,为本宫去准备一下,本宫要亲自出宫!”
“娘娘,这恐怕不好。万一陛下驾临,而您又不在,陛下恐怕会……”
估计是受了上次的刺激,连湫水都有些害怕了。
那还是在我没有服用夏太医令的药前,身体极为虚弱。有一天身体要好一些,我闲在床上躺了太久,觉得腿脚软得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于是想下地走走。嫌有人跟着麻烦,我索性一个人偷偷溜出了椒房殿。不知不觉走到了黄麟宫,那时正值栀子花的花季,东宫后的栀子花没有因为无主人照料搭理而放弃,依旧开得十分茂盛。远远望去,仿佛碧天中托起的朵朵白云。我看得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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