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前,他担心她的安危,特意交代洛青穹看好她,不得让她出城。
含光扬眉一笑:“与他无关,是我命他放我出城,原来,拥有权势并不全是坏处,危急之时,也能让人听命于前。”
“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他后怕至极,心里充满万千感动,百转千回的柔情,却忍不住冷着脸对她呵斥。
含光笑了笑,身旁一丛寒梅,随风袭来一股淡香,她随手一指身畔的梅树,笑容妩媚明朗,“我不怕。若我死了,将我葬于梅林,明年东风起,我要开在第一枝!”
这般的豪情霸气,只让他心中发涨,他眼眶一热,断然道:“你不会死。”
“这是我亲手酿的酒,祝皇上凯旋!”含光从腰间取下一只酒壶,铜壶中一股扑鼻的香气,带着梅花白雪的气息。
“你等我回来。”他接过酒壶别在腰间,转身策马冲下了山坡。
含光凝目看着那一道背影溶于山坡下地蜿蜒大军之中,远目眺望,那一头的广拥关,又将是一场血战。
冬日光阴弹指便逝,含光却觉得这一日长的仿若无边无际。
她坐在房中紧盯沙漏,思绪却随风千里萦绕在广拥关前。房中静默一片,但她却仿佛听见了马嘶喊杀之声,风似乎浸染着血腥之气,吹动着庭院光秃秃的枝杈,无尽的萧杀。
她派去打听消息的人迟迟未回,不知是遇上了危机还是战事尚未结束。
天色渐晚,最后一抹残阳溶于山脉。
庭院里终于响起脚步声,含光抬眼望去,只见韩山和孟朝几人正登上房前台阶。
含光匆匆便问:“局势如何?”
韩山神色凝重,声音也比平素低了许多。
“梁帝兵败广拥关,率兵退守边城。”
含光心中大安,接着又问:“那皇上和江将军可有消息?”
“听说皇上,”韩山迟疑着放低了声音。
含光急问:“皇上怎么了?”
韩山期期艾艾道:“听说,好似中了毒箭,但伤势如何,未能探明。”
含光心中猛然一沉,像是再也没有着落之处,她怔怔地不发一言,半晌扶着桌角缓缓坐下,低声道:“我知道了,你们辛苦了,去歇息吧。”
韩山等人退下,屋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静默。
含光默然静坐,直到最后一丝光线被黑暗吞没,不知何时,窗外飘起了细雪。
她容色平静,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一般,过往种种,似乎没有一件可以轻易忘记。仿佛只有刹那的犹豫,她突然站起身来,阔步走出庭院。
一个时辰前的广拥关形同血洗,城池中血腥气久久不散,映着一寸苍凉沉寂的冬日。及到夜幕时分,上天似有悲悯之意,及时降下一场细雪,将人世间的血污掩在一片静静的白茫之下。
将军府的内室,静的几乎能听见雪落之声,军医梁筹、万蒙等齐齐聚在室外的回廊上,面色凝重。廊下,还站着几个人,承影、薛明晖、以及广拥关的守将杜辽,张传等人。众人皆是一身浴血戎装,静默的站着,仿佛雕塑一般。雪飘进回廊,无声无息落在众人肩头,倏忽间融在冰凉的寒甲上。
室内室外两重天,屋内四角都燃着炭火,暖意横流,却静默无声,偶有一声哔哔啵啵的轻响,都让邵六心里一惊。
床上躺着大商皇帝霍宸,臂上的毒箭已经拔去了,也敷上了解毒之药,但箭头上淬的几种毒药都是剧毒之物,见血封喉,所幸他当时内里穿着一件锁丝软甲,毒箭只侵了表皮,纵然如此,却让他昏迷至今。
邵六一瞬不瞬的守在床前,心急如焚。
霍宸中箭之时,邵六就在他身侧,拘于身份,他不敢苦劝,但心里却不懂为什么霍宸一定要亲自上阵,他可以站在军队的最后远远的观战。哪怕这一战败了,那又如何,再战便是,为何一定要身先士卒,为何一定要血战到底。
纵然不认同霍宸的做法,他也不敢阻拦,因为那是举手就能灭人九族的皇帝。即便深得霍宸宠信,他也不敢放肆,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正是因为他的本分,才一直深得霍宸的信任。但眼下,他后悔了,应该豁出命也拦住霍宸,如果此刻霍宸就此长睡不醒,那么远在京城的皇宫,只怕又是一场无形的争斗,血雨腥风不可避免。
雪落无声,门外的话语声清晰入耳,邵六一皱眉,站起身来。
他走到门边,开了一条缝隙正欲呵斥,忽然看见廊下站了一个人。
含光。
她依旧穿着那件红褐色的大氅,脸色净白如雪,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眸亮得灼人心魄。
邵六震惊之余不忘见礼:“淑妃娘娘。”
含光上前一步,问道:“皇上怎样了?”
“淑妃娘娘请进来说话。”
相识多年,邵六今日第一次从心里接纳了含光,也第一次真正的敬重这个出身草莽的女子。
当初霍宸去闲云寺,邵六一直陪伴在侧,初识含光,他便不喜欢她,认为她是个不懂规矩的野丫头,后来在虎头山重逢,她变本加厉,竟然已经是女山匪。
他不懂霍宸为什么喜欢她,后宫三千佳丽,便是个宫女也比她温婉娴静,识书达理。他认为霍宸对她只是利用,甚至在她被贬到冷宫的时候,他还暗自认为自己猜对了,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霍宸看都不会再去看她一眼。然而,后来见到霍宸的失落,孤寂,睹物思人,不断找寻,他才发觉,含光并非如他所想,只是一枚棋子。而今日,在山梁上,含光肯放弃前嫌舍弃恩怨前来助战,让邵六心里大震。他终于明白霍宸为什么喜欢她。也许,后宫三千佳丽,能与霍宸比肩的,能懂他知他的,也便只有她了。
“皇上昏迷未醒,娘娘来的正好。”邵六躬身将含光引到床前,然后慢慢退到门外,将门掩上。
含光走到跟前,凝望着霍宸,缓缓蹲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温热,粗糙。指节上有道伤疤,是当年在绝壁上为她采摘雪中莲而留下的,她抚摩着那个伤疤,泪水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
“怀宸。是我,小鱼。”
掌心里的手指突然动了动,含光一怔,惊喜之际心里一阵狂跳。
霍宸的眼帘动了动,然后睁开了眼睛,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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