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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 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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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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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含光睁开眼眸,头疼身困,慵懒无力,像是在无边瀚海中沉浮游曳,直到精疲力竭。

    鲛绡帐外,满室春光,明媚和暖。头顶上的如意百合团花帐顶,金丝线团绕,隐隐金光流彩。

    含光躺在床上,想起昨夜邵六的话和自己的梦境。

    渐渐地,两者重叠,往事清晰明朗起来。

    初见怀宸,就是在后院的那棵菩提树下。

    那时他正在拔个子,高高瘦瘦,又一身倨傲,她站在他面前,只瞧得见他的下巴颌。对他说话,他理也不理。她最瞧不惯那些骄傲的人,他越是如此,她越是去戏弄他。后来惹恼了他,让邵六教训她,不想她却把邵六打翻在地,不巧的是,地砖磕掉了邵六一块门牙。唉,怪不得邵六镇日看她不顺,这新仇旧恨,委实.......

    再后来,她觉得他很可怜,镇日闷在后院里,像是被关了禁闭。她好心帮他抄佛经,又送他一些小玩意。渐渐他对她好了许多,有人给他送好吃的,他就分她一半。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于是,有一次,他房里进了两个盗贼,她还帮他挡了一剑。现在再想,那不是什么盗贼,定是宫里的谁,想要置他于死地。

    想到这儿,含光伸手去摸右上臂,那里还有一道伤疤。手指碰到肌肤,她猛地一怔,怎么自己未着一缕?她慌忙起身披上衣裳下床。揭开被子的那一瞬间,她眼前一晕,像是被点了穴一般动弹不得,但心里却砰然一声巨响像是炸开了一般。

    被单上绣着大朵的垂丝海棠,金线挑的蕊,而身下的那一朵,粉色花瓣上荫了一片暗红色血迹。

    含光一阵天旋地转,她虽未经人事,但也听过寨子里妇人间的私房话,这分明.......她心跳如雷,刹那间又是惊慌又是绝望,还有说不出的愤怒。

    腰间的一条带子怎么也系不好,她胡乱一拧,撩开珠帘走到外间正堂。

    写春和映雪正在正堂打扫,看见含光出来,目光投射过来时,那眼神分明和平素已不一样。

    含光心里越发的凉,那个猜测已经十之□,但她还是怀着一丝侥幸,涩着嗓子问道:“昨夜,是谁帮我更衣?”

    映雪牵起唇角笑了一下,写春有些羞怯,答道:“应是皇上。”

    含光脸色煞白,手指握住珠帘,寂寂无声的僵立在门边。一时间,周身如坠冰窟,满室的春光亦暖不了她心头的凉意。

    “昨夜小姐喝多了,皇上将小姐抱进卧房,让我和写春扶着邵公公回去。”

    含光心里一震,手指用力,猛地一拽珠帘,哗啦一声脆响,急雨敲窗般,珍珠滚落,满地浑圆跳脱。

    一股湿意克制不住,在眼眶间汹涌,她看着地上的珍珠,只觉得眼前一片白光,锥心般的刺目。

    映雪和写春惊异疑惑,怔然不知所措,被皇上临幸乃是这后宫三千佳丽梦寐以求,为何她竟然如此?

    含光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清丽无俦的面容,失却了往日的灵动活泼,毫无生气像是泥塑。一双明眸写满哀婉绝望,泪光点点。

    写春竟然不忍再看,转开目光,忽见殿外有人,其中一道明黄身影,她不及细看,忙拉了一下映雪的衣角,低声道:“皇上来了。”

    两人忙闪身出殿,恭迎霍宸。

    霍宸挥了挥手,写春映雪及身后的内侍都悄声退到了廊下。

    含光恍然未闻,直直的看着走进殿内的霍宸。他依旧风神磊落,气宇轩华,举手投足带着帝王之气。

    满地珍珠,他视而不见,绣着团龙祥云的龙靴从那珍珠间踏过,缓缓步到她跟前。

    含光咬着唇,不言不语,望着他。

    他容色深沉倨傲,但眸中却是瀚海碧波一般的温柔深邃。

    “你怎么了?”

    “你知道。”她声音低哑。

    “你是说昨夜?”他柔声低问,一抹笑意在清俊的脸上晕开,他牵起她的手,声音温柔缱绻,“昨夜你喝多了,抱着我,说了许多的话,咱们过去的事,你终于记得了,我不知多高兴.....”

    她还是不说话,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他。他是帝王,这苍黄天下,如画江山都是他的,连她,也是他的。他便是要了她,也是天经地义,她除了认命,别无他法。

    他的手指轻轻放在她的上臂上,隔着衣料轻轻摩挲,眼中无限爱怜:“你上臂的那道伤痕,是那年为我挡剑留下的吧?除了母后,再没有人这么无欲无求的对我好,能为我舍命,那时我就在想,他日我若得了江山,一定会护你一生周全,再不让人动你一分一毫。”

    他连她身上的那道疤都看见了,可见昨夜......她再无一丝侥幸,一颗心直坠下去,无边无际再也沉不到底。眼泪顺着脸颊悄无声息的滑了下来。

    他伸手托起她的下颌,用拇指抚去了那颗泪珠,望着她泪光濛濛的眼眸沉声道:“含光,我永不负你。”

    她再没有后路可退。

    翌日,邵六送她出宫。一路上绵延不绝的红色宫墙,像是望不到头,她心里再没有出宫的喜悦,因为两个月后,她就永远就被困于此。

    邵六絮絮叨叨的嘀咕着:“皇上对你可真是好,处处为你着想,怕宫人议论,先将你送出宫去。合着秀女大选再进来,免得落人口舌,说你闲话。你安心等着大选便是。”

    含光默然不语,只是望着脚下的石板路。脚踩上去绵软无力,像是棉团云絮。从他知道她是虞含光的那一刻起,他便上了心来算计着她,让她入宫治病不过是个幌子,只是想困住她。什么良娣之事不再提起,原来话中有话,他身为天子,自然再没有良娣一说。一壶酒,断了她的后路,折了她的羽翼。比心机,她终归不是对手,她宁愿没有闲云寺的初见,没有虎头山的重逢,宁愿此刻只是一场大梦,醒来仍是自己。

    可是,一切都迟了。

    七月底,皇帝亲批选秀大典。礼部昭告天下,凡四品以上官员适龄之女,品貌嘉者,不可私自婚配。

    虞虎臣早从邵六口中得知圣意,这两个月派人日夜守着她,每日让她读书习字,更请了女红师傅来教她绣花。出乎他意料的是,含光居然没有反抗,每日沉默不语,便是对着承影,也没有笑模样。他知她不想进宫,小心提防着怕她离家逃走,却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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