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沿路缓缓离去,行得数十步,忽又转过身来,用力挥了挥手。郭三呆呆地看着她,也伸出小手,举在肩头却无法挥下去,仿佛只要她做出“再见”的手势,夏聆琴与绿竹便会永远离开南河镇。
王大娘带着郭三进入厨房,随后端出一碗稀粥。
这两月间,郭三每到下午便会外出,直至傍晚时分,这才返回安养院。王大娘看她每日晚归,原本有些担心,后来知她去探望夏聆琴,便不再过问,心想这丫头性格倔强,又喜争强好胜,学会抚琴也算好事;等她长到十二岁,再教她一些针线女红,嫁一个好人家,也不枉自己疼她一场了。
郭三坐在小桌边,匆匆喝了一碗粥,漱口之后,回到了卧室。
花九九与陆单躺在被窝里,正在低声说话。郭三和衣躺在床上,始终未敢合眼,生怕一不小心睡着。过了一阵,王大娘进入屋内,为每个孩子盖好被子,吹熄了油灯,随即掩门离去。
郭三在床上等了片刻,听到陆单与花九九发出均匀的呼息声,知她二人已经熟睡,便偷偷地下了床,穿上鞋子,披了一件外衣,轻轻地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溜到院外。
其时已近夜晚。月光西斜,照得道路清晰可辨。郭三沿路一阵小跑,过不多时,已至夏聆琴家的门口。她原想出声呼唤,但见大门虚掩,于是伸手轻轻一推,那门竟自开了。
屋内亮着烛火。郭三走到窗边,轻声唤道:“夏姐姐。”却无人答应。她又叫了几声,大着胆子推门一看,屋内竟然空无一人。她只觉得心头一沉,似乎一件极不愿看到的事情就要发生,夏聆琴果然离开了。她站在桌边发了一会儿呆,又想:“夏姐姐或许临时外出,过一阵便会回来。”心里又升起一丝希望,坐在桌前静候。
过了良久,院内仍旧悄无声息。郭三坐立不安,同时又有些害怕,心想:“这屋子空荡荡的,若有坏人闯进,岂不要糟?”四下瞧了几眼,见床后有一柜子,走过去打开柜门一瞧,里面空空如也,便闪身钻进柜中。那柜子极为宽敞,关上柜门后,但见一隙烛光透过门缝,将柜内照得见隐可辨物。
郭三在柜中坐了片刻,甚觉无聊,正要爬了出去,忽听院内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人推开。她心中一喜:“夏姐姐果然回来了!”透过缝隙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那进屋之人身穿葛黄色衣衫,并非女子装束,倒像似个男子。她胸中砰砰乱跳,也不知该夺路逃跑,还是继续躲在柜中。
这时又有脚步声传来。片刻之后,屋内那男子问道:“琴儿呢?”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去了西山的树林。”
郭三大吃一惊,这男子的声音像极了卖糖人的唐仁,至于那位女子,不是夏聆琴身边的绿竹又是谁?她心中念头飞转:“绿竹姐怎会认识唐大叔?他们说的‘琴儿’是否就是夏姐姐?他们三人相互认识么?都是甚么来头?”心乱如麻,一时理不清头绪;正慌乱间,又听唐仁说道:“我已备好了马车,今晚便离开南河镇。”绿竹惊呼道:“这么快!我。。。。。。我们还没收拾行李,况且。。。。。。房租也未付清。。。。。。”
只听“铛”的一声,像是一物落在桌上。唐仁道:“这是房钱,足够再租半年了。”又道:“今晚便走!”
绿竹半晌不语,过了许久,这才低声问道:“再等几日不行么?”唐仁冷哼一声,道:“‘再等几日’这话,你至少说过五遍!你二人在此待了两月有余,我早已等得不耐。今晚必须离开!”绿竹默不作声,似乎对唐仁甚是畏惧。
二人又说一阵,声音越来越低。郭三隔着柜子,隐隐听到“今晚二更。。。。。。西山树林。”“如果再不听话,就将她绑了。”此后便无动静,只传来一阵悉索之声,想是绿竹在收拾衣物。
郭三胸中砰砰乱跳。她藏身的柜子虽然空无一物,但万一绿竹记不清,打开柜子查看,这该如何是好?
过了许久,绿竹仍未收拾妥当。唐仁道:“你别以为故意拖延,我就会答应再等几天。今晚必须离开!”
郭三躲在柜子里,听着那诡异的对话,不禁一阵骇然。她努力回忆自己看过的电影、电视、小说,却怎么也想不起类似的桥段。这唐仁到底是何来头?他既然认识夏聆琴,那晚为何不直接进屋,却要夜探夏宅?夏聆琴知道他在南河镇么?
屋内再次传来说话声。唐仁道:“好了,那几把木琴就留给安养院的孩子们吧。”绿竹道:“我得写个字条,将最好的那把琴送给郭三。”
郭三听得大为感动,心想:“绿竹姐就要走了,却还没忘记我。”一时又盼着这是场梦,醒来之后,绿竹并不认识唐仁,夏聆琴也将留在南河镇,她也能继续次学琴了。
唐仁道:“留下字条,就该动身了!”听其语气,似乎大为不耐。透过门缝望去,只见绿竹站在桌前,垂首不语。片刻之后,唐仁举步迈出房门,绿竹紧跟着离去。
郭三等了许久,见二人并未返回,忙爬出柜子,跑到桌前一看,只见桌上放了一锭银子,下面压着一页纸,正是租房契约。旁边另有一页纸,写着数十个小字,大概意思是说,屋内的木琴全部送给安养院,那把红色的古琴则送给一位名叫“郭三”的小女孩。
近两月来,郭三有陆单与花九九为伴,倒也不觉寂寞,只是二人的年龄仅有九岁,毕竟不解少女心意;倒是夏聆琴与绿竹,虽然年龄远大于她,但三人相谈甚欢,情同姐妹。此时夏聆琴即将一去不返,郭三不禁悲从中来,站在桌前发了一阵呆,猛然间冲出屋子,推开大门,朝着西山的小树林跑去。唐仁既然说了“西山小树林”,想必夏聆琴也在彼处,此次前去相见,就当是与她作别。
这一日正是六月初八。弯月挂在半空,照得树稍影影绰绰,凭添了几分诡异。郭三沿路疾奔,不住寻思:“二更是什么时候?”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越跑越快,有如肋生双翼,浑然不感疲累,更不觉得害怕。她奔跑了一阵,已至西山脚下,眼瞅着黑乎乎的树林,不禁又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进入林中?正思索间,忽觉一阵冷风吹来,四周顿时暗了下来;抬头一望,只见大片乌云自北方而来,将月亮遮得严严实实。
转眼间,风吹得更疾,又有动物哀叫声传来,也不知是林中的野狼,又或是迷失的家犬?
郭三心想:“唐大叔只说了‘西山’两字,我却漫无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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