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月湖畔,李歆瑶坐在一旁的凉亭,看着楚嫣然拿着纸鸢,小小的身子在草地上奔走,后面还跟着跑的气喘嘻嘻的小太监,那情态,既觉得好笑,却又有丝丝缕缕的温情在心底弥漫。
楚嫣然让身后的小太监拿着纸鸢,自己便牵着丝线在前头奔走。只是,不知是这四岁的身子太小,跑得不快,还是这纸鸢太大,怎么都放不起来,让她极郁闷又无奈。回过头来看到李歆瑶站在一边看着自己,于是扔下了丝线就像她跑去。
跑到李歆瑶身边,拉起她的手便跑了开来,“歆姐姐,过来帮我放纸鸢,我怎么都放不上去。”
“呵。”李歆瑶嘴角扬起,摇了摇头,便随着她跑了过去。
“小林子,把纸鸢抬得高些。”楚嫣然对身后的小太监说道,随后把手中的丝线交到李歆瑶手中,“歆姐姐,你就牵着丝线跑,然后慢慢放线,等到纸鸢飞到一定高度就可以慢慢的停下来了。”
李歆瑶望着手中的丝线凝眸片刻,随即展眉,笑着点头。
不得不说,天分这回事是争也争不来的,楚嫣然拖着纸鸢跑了将近一个时辰都没让它飞起来,放到李歆瑶手中,一会儿就已经在空中飞扬了。看着湛蓝苍穹下那一丝白色,楚嫣然兴奋的跳起,拍着手跑到李歆瑶边上,“歆姐姐真厉害。”
李歆瑶只是笑望着一脸兴奋的小人儿,随即把丝线又交回她的手中。
两人席地坐在草地上。楚嫣然把头枕在李歆瑶的腿上,仰头看着一望无际的蓝天和那已经飞到很高的纸鸢,“歆姐姐,我们可以剪断丝线了吧,它该飞得更高,更远。”
李歆瑶点了点头,将剪子放到楚嫣然手中。
傅雨宸来的时候,便看到楚嫣然躺在李歆瑶的腿上,望着上方,随着她的视线往上看,只隐约看到一个飘忽的白点。朝旁边招了招手,等着刚才一直在楚嫣然身边的小太监上前。
楚嫣然看着那越飘越远的纸鸢,露出灿烂的笑靥,转过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傅雨宸。连忙起身,拉起李歆瑶便向她跑去。“母后,母后!”
傅雨宸伸出手,接住了朝她飞奔而来的小人儿,“慢一点,这么跑不热吗?”
“呵呵。”楚嫣然笑着摇了摇头,“外面是酷暑,可是这里就像春天一样。”
三人走到了凉亭坐下。傅雨宸拿出丝巾擦干楚嫣然额上的汗水,然后伸手捏住她的小鼻子,“你娘亲布置的功课做完了吗?就出来了。”
楚嫣然坐在傅雨宸的膝上,晃着腿仰着头,“当然,《弟子规》什么的几百年前就会背了。”
“呵,那琴呢?也练了吗?”
“呃~~这个~~呵呵。”楚嫣然望着傅雨宸,闪烁其词,随即又哭丧着脸,“弹琴的手指好痛哦,人家不想练嘛!”
傅雨宸轻笑看着楚嫣然,一副就知道如此的表情。
“咳咳,那什么,人家的琴弹得很好的,真的,专业八级呢 !只不过那个琴叫钢琴,西洋语为piano。”楚嫣然一边说一边低下头,最后便成了自己嘀咕,随即又抬头,“啊,我知道歆姐姐琴弹得很好,不如我们听她弹,好不好?”说完眼睛冒光的看着李歆瑶,又转过头来看着傅雨宸。
傅雨宸笑容留在嘴角,小人儿的表情真的很可爱,转过头看着静坐在一旁的少女,“如此,歆瑶便弹一曲如何?”
李歆瑶站起身,低头说道:“娘娘莫听然儿胡说,歆瑶只是略知一二罢了。”
“才没有胡说,那日我去你房间,听到你的琴声了,跟娘亲弹得一样好听。”楚嫣然反驳道。
“歆瑶便弹一曲吧!”傅雨宸说道,随即让环儿去取琴。
琴弦拨动,那叮咚婉转的音韵便随之而来。空盈灵动、清新淡雅,那琴音,给人一种灵如水、飘若云、澈透心扉、仙气迫人的感觉。仿佛随之进入飘渺的仙境,却又透着凄凉哀婉。这绝对不想是只十岁的少女弹出来的琴,可恰恰就是。傅雨宸看着身前投入在琴音中的少女,披散的秀发随风舞起,微蹙的黛眉似乎又为她增添了几缕愁绪。这少女,假以时日,定会有非凡的成就吧!
一曲结束,少女呆望着古筝,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丝竹之声中。傅雨宸轻开朱唇,“江南好,风景旧曾谙,如初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歆瑶这一曲《望江南》,把那丝韵味和意境都表现出来了。”
“娘娘过奖了,整个大尹谁人不知,论着丝竹之乐,娘娘才是其中的大家。”李歆瑶低头说道。
傅雨宸摇头,“本宫不会看错,假以时日,你的琴艺一定在本宫之上。”
说完,傅雨宸低头,看到楚嫣然靠在她怀中闭着眼睛,嘴角隐隐有些‘水渍’,竟是睡着了。顿时哭笑不得,在这般丝竹声下却能安然入睡,怕是也只有她家这小鬼了。抱紧了小人儿,小心翼翼的起身,对李歆瑶轻轻说道:“然儿睡着了,本宫抱她回寝宫去,歆瑶也早些回去吧!”
“是。”李歆瑶答应道,便抬头看着傅雨宸抱着楚嫣然小小的身子离开,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傅雨宸将楚嫣然轻轻地放在床上,抬手拨开黏在她嘴角的一缕发丝,看着兀自酣睡的小人儿,嘴角的淡笑便不自觉地扬着。轻抚着她白玉凝脂的粉嫩脸颊,傅雨宸想着,这小人儿,究竟是有什么魔力,让自己这般想念喜欢。
莫说自己在宫中时,远隔万里的思念,便是刚才在批阅奏章时,也会不自觉的在脑中闪现小人儿的身影,这,还是自己吗?对晟儿和煜儿,自己从来就是严厉的,甚至,他们不过是我在这后宫中为主的砝码罢了。可是小人儿,傅雨宸望着楚嫣然,眼眸中浸着满溢的温柔,你是真真入了我的心了。我以为自母亲去世后,自己的心便冷了,唯一感兴趣的也便只是权势,那万人之上的位子。可是谁会知道,上天竟是派了你下来,第一次抱你,看着你灿烂的笑靥,还有你倾身吻我脸颊的那一刻,隐藏在心底的柔软部分便被你击中了。所以然儿,你知道吗?这世间的一切,都不过是我握在手中的棋子,唯独你,你是母后在乎的小人儿啊!
午夜时分,楚嫣然从睡梦中惊醒。这四年来,她都是睡在莫蕴芷的怀中,那份温暖让她能安然入睡,只是这一次,莫蕴芷没有同她一起来避暑山庄,独自睡觉的她又重复着前世的噩梦。楚嫣然睁开眼,发现并没有睡在自己的床上。爬起了身子,抬眼望了望四周,便看到坐在桌案前,垂眸看着什么的傅雨宸,昏暗的烛光掩映在她艳丽的脸庞上,又添一份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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