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叶初蝶忍住满腹委屈,心中只得一个念想,便是离开这里。只要回归那个天高海阔的世界,还有大把的银子等着他赚呢……这么想着,总算是把浮到眼眶的泪给逼回去了,回到黑灯瞎火的房间里,轻手轻脚地点了一小支油灯。
他原本就是孤身一人,来的时候身无长物。到了要走的时候,收掇一下细软,却发现多了许多东西,都是些十君平日里给他的小物。本想狠狠心,将这些东西都留下在这里了,但不知怎的,却还是下手将它们拿了起来,就像在这里虽然短暂却又深刻的回忆一般,通通兜进自己的行囊。
一个小小的包袱,挎上肩头的时候却好像有些沉重。他吹熄油灯,步履轻盈地走出房间,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吱嘎”一声,在这样安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叶初蝶环顾着四周,月泠宫和十君行宫的方向都是若隐若现的灯火通明着。
那里,当是有一个别样热闹的世界吧。只是他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所以……
“是叶公子么?”一个清清淡淡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叶初蝶一惊,怎的晶繁会在这个时间来找自己?道别的话他说不出口,反正他也看不见自己,倒不如无声无息地就此消失罢了。
他不理睬晶繁的询问,踮起脚尖转身就走。以他的轻功,一般人定然是听不到的,但偏偏晶繁耳力过人,更加快了脚步摸索着向他而来:“叶公子?你怎么不答我的话?我知道是你,你的脚步特别轻。”
叶初蝶听了,更是头也不回地向前走。晶繁急了,也不管前边会有些什么,跌跌撞撞地向着他的脚步声追上去:“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应我一声……”话音未落,他一脚绊在花栏的边缘,重重向前倒了下去,小臂上的皮肉就这样生生地挫开了一块,鲜红鲜红的,叫人看了都触目惊心。
叶初蝶回头看到的那瞬间,真是后悔不迭,恨不能打自己两下。好好的,将气出在晶繁头上有什么用?他飞快跑回他的身边,将他扶了起来:“别追了,我在这里……你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执著呢……”
晶繁疼得有些龇牙咧嘴,但还是顺着这个表情勉强地笑了笑:“师傅也说过,我最大的优点和缺点便是太执著……”
叶初蝶微微叹了口气,将他扶到自己的房间,又将那油灯重新点了上。借着灯火一看,晶繁这一摔可跌得不轻,手臂上的伤口算是顶大的,左边膝盖上也是破了皮了,怎么看怎么都是内疚,一阵一阵潮水般地要吞没他。
他用最快的速度去晶繁那里取了他的药箱,还不能惊动配给他的宫人。在昏黄的油灯映照下,皱眉看他自己为自己清洗伤口、上药,然后用纱布将小臂一层一层地缠绕起来,桌上满是血污。
比起他的不忍心,晶繁这个当事人却好像更平静。他一直闭着口不说话,叶初蝶猜想那是疼吧,疼得定要咬紧牙关。只是他的面上,却好像半点事都没有,蓝色的眼睛依然幽幽的,精细的容颜在灯火下没什么表情。
“好像自打进了宫,你这血光之灾就没少过,”倔强少年深深自责,俊朗的眉宇都快拧到一起去了,“真是对不住你,两次都是因为我。”
晶繁已经包好了手臂,只差最后的结没法用一只手来打。叶初蝶连忙帮手将纱布束成结,才见晶繁似乎舒了口气,缓缓道:“叶公子说这些话便见外了……我这看不见的,磕磕绊绊几时少过,早已习惯了,根本就不关你的事。倒是刚才,你想要离开是不是?”
“……是,”知道瞒不过晶繁锐利的感觉,叶初蝶也没打算再瞒下去,“我觉得在这里,根本找不到我的位置,便想着离开。抱歉我没有先告诉你一声,是因为这些话实在是难以启齿。”
晶繁摇摇头,“我明白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几天我一直有这个预感,自从皇上说了那句话之后……明小姐也真是的,她是真不懂你,还是假装糊涂呢?”
说着,晶繁又习惯性地用“明小姐”替代了“皇上”。因为他永远不可能知道一国之君的思量,而只有站在明玉的角度,他才能略略猜到她的用意。
“我想她不可能不懂,而那句话,便是她对我的回答……”叶初蝶恢复得很快,经过晶繁这一摔,他脑中也清明了些许。不再是顾自伤感,反倒是有些自嘲:“我和你虽然出发点一样,却还是有些不同的。你是遵从师嘱,所以无论她给你什么回答,你只是做到了或者没做到的分别,如此而已。而我呢……”
我离开了家,甚至离开了自己的国家,一心只为追寻从未有过的这种感觉。与她的相遇相知,为她的生死不离,我都曾经为之沉醉。可如今,她的话像是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我其实要的,并不是你想要的结果。
后面的这一番话,叶初蝶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却并没有说出来。只见晶繁的眸子里染上几分茫然,也是唇形动了动,却最终选择了沉默。
片刻之后,还是晶繁轻轻握住了叶初蝶的手:“我猜想,那应该不是她的真心话。在外面的那段时间,你能为她生死一线——那时候你的情况有多危险,只有我心里最清楚。眼下和平盛世了,你却连确认一个结果的勇气都没有了?那之前所做的一切,那么你所谓的心意,又有什么可以证明呢?无论如何,我希望你留下来。不为别的,只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只为我们都不应该是会轻易放弃的人。”
“我也有和你一样的执著?”叶初蝶轻轻笑了出来,晶繁的话算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如果我的直觉能作准的话。”晶繁也微微扬起了嘴角。
“那我只能说,你的直觉,真是太可怕了。”叶初蝶的眼光绕过晶繁,看向默默躺在床脚的那一袋行李。或者,它们暂时还没有机会出了这里,去见识一下外边广袤的天地吧。
***
还未走入文太君的行宫,远远的,就听到了有小女孩诵读诗文的声音。清脆伶俐,清音朗朗,是这宫里难能可贵的生气。
苍蓝挥退了宫人的禀报,见闵湛翔一个人坐在厅里,连元春都不知道哪儿去了。他正端着手里的片纸,认真地看着,似乎嘴角还挂着笑容?
苍蓝疑心是自己看错了。自己这个弟弟,最是内向善感,怎会一个人偷着乐呢?她悄悄走到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什么呢,笑眯眯的。”
闵湛翔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皇姐这么冷不丁地在身后冒出一句,吓出了一身汗,忙不迭地将手里的纸往口袋里藏:“皇姐,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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