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中,苍蓝静静地将那段回忆告诉了王雅竹和柳容。两人听了皆是不作声,良久,才听得王雅竹的一声叹息:“湘玉同蓝儿,真真是姐妹情深!小时候,总也以为湘玉是胆小内向的,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终究是世人看不懂她!没想到当年事背后,竟然有这样一个令人意外的真相。湘玉是为了你……目睹了这样的情景,也难怪你难以记起。这样的悲怆,谁都希望,不过是梦一场吧……”言语之外,依稀有淡淡的鼻音。
柳容淡淡道:“虽然不曾相见,但如果说容儿最初遇见的皇上就是湘玉皇子的性子,那容儿也算是有几分了解。皇上能有这样的姐妹,两个人能这样互相珍惜一场,也许就是上天给的缘分。现在缘分尽了,老天要将她叫回去,说不定她会过得更好……只是湘玉皇子的一番苦心,皇上不要辜负了才是。”
苍蓝嘶哑而轻微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空气里尤为清晰而悲凉:“你们说的都对,我也都明白。虽然这事已经过去七年了,但予我,就好像是发生在不久前。好像就在不久前,我们还在御花园玩耍,一转眼,我已经长大成人,而她,却永远留在了那美丽的花丛中……我既然应了她,就不会负了她的一片心意……终究是要向前看的,也是因为想起这一切,反而使我变得坦然了。”
“嗯。”柳容吸了吸鼻子,悄悄搂紧了妻主的腰。王雅竹也难得放松下来,转向她的一侧,将脑袋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
只是湘玉,这样的家恨国仇,我怎能忘记,我怎能不报!
在这样的夜里,苍蓝暗暗告诉自己,不管再过去多少年,只要有一点点线索,她都要将当年的一切真相彻底掀开。她要用小丑女人的鲜血,祭撒在每一个死于非难的亲人的坟前,以慰她们的在天之灵。
夜里王雅竹和柳容轮番起身为她擦汗换湿巾,在他们的周到服侍下,她睡得很安心。然她却不知道,这一夜她的寝殿门外,还有一个人静静守候在那里。
秋尽和冬无住在皇上寝殿旁边。秋尽夜起去茅房,提着灯笼走到皇上寝殿门口时,险些被绊倒。他提高灯笼一照,那屈膝坐在皇上寝殿门口,窝成一团的人,不正是莲幻么?
“莲幻,你在这里做什么?”他记得莲幻虽然一直是皇上的贴身近侍,但守夜这样的事,也不是需要他做的。
莲幻抬起头,掩在黑发后的面庞令人看不真切,只觉他的眸子从容坚毅:“皇上的风寒才好,总得有个人留着,万一有些个什么差遣,我也能顶上。”
秋尽笑道:“你也算是忠心耿耿了。不过今儿里头有竹君和容君呢,可用不着你多操心。我看你呀,还是快点回去睡会吧,要让皇上知道了,八成明天就不让你侍候,要让你回去睡觉了。”
“请你不要告诉她。”莲幻说完这句,就重新将脑袋埋进了双膝。秋尽摇了摇头,转身离开。须臾,莲幻觉得周身一暖,原来是秋尽带了一条毛毯过来,盖在他的身上。
“谢谢。”秋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这声谢谢听得实在是有些别扭。也罢,莲幻本就是个别扭的人。
“道什么谢,大家都是皇上的近侍。”秋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回房睡觉去了。
寂寥的黎明前,天色如墨暗沉。春寒料峭间,莲幻拢了拢身上的毛毯。若不是秋尽的一番好意,他还不知道原来早春的夜是这般冷。
只要主子身暖,他便是暖。他以为,他从来都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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