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绯砂不经意的点拨下苍蓝茅塞顿开,加之一身烦躁在打斗中消失殆尽,端剑而行的她,感到神清气爽,昨夜之烦闷显然已不翼而飞。她走得飞快,甚至是点踏了几分轻功,后面的莲幻也是跟得轻松,脸不红气不喘的,叫人刮目相看。
这寒冬的天无端端下起了雨,冰凉的雨点子打在脸上生生的疼。苍蓝本来兴冲冲地想去找王雅竹,突如其来的雨让她不得不先行回宫准备。这一回去,便发现时辰已经差不多要上朝了,于是就让秋尽冬无侍奉着穿上龙袍戴上珠冠,向前殿而去。
秦礼还在刑部接受调查,百官屏息以待苍蓝将如何处置王涵之,她却迟迟不提及。官员上报,赤岭和千山两座边城受雪灾侵袭,百姓生活艰难。想到沈语卉如今在那地方,指令赈灾调度时,她的心情就说不出的复杂。
在千山城守边疆的寄远大将军江裴荣传来信函,称柳国在边境蠢蠢欲动,几次将民兵队派入边城千山以试探闵国的反应。她猜想柳国的君主篡位夺权以后用了十几年,终于稳定了国内的局势,那颗不安于室的心,又向着外边扩张起来。闵国绝不可姑息纵容,失了国威而去。
苍蓝批复她的信函,准她在必要的时候给予柳国以牙还牙的颜色,但切忌将战事扩大。同时她拟了一份声明:若有犯我闵者,闵主和人民必究!
这是个多事之冬。就在这样大事小事她必躬亲的时候,一天从早上到下午,苍蓝只喝了一杯茶。秋尽急得端着午膳走来走去,被莲幻一把按住,然后拿起几样干的东西,趁着她批写的空档喂到她的嘴里,口手并用不耽误,直让秋尽大开眼界。
她偶然抬头看向殿门外,雨帘顺着屋檐淌落成线,密密织织,带着冰凉的彻骨之意,令她忍不住伸手拢一拢身上的狐皮围脖。她不知道,此刻的王雅竹正在这样寒冷的雨中,彻头彻尾地浇灌着自己。倘若知道,想必早上的时候即便是下铁,她也会先寻了他去。
王雅竹一夜难眠,想了许多事,又似乎什么都没想成。他的身份注定摆在那里,帝王的侍君,娘亲的儿子,一样都少不得。她是扭曲了他的用意,但她又何尝言之无凿?那个时候,他究竟是出于什么用意去翻找了折子,如果她没有回来或者它没有掉下去,他会不会将它偷走?
他以为,他是不会像其他人那样用背叛伤害她的。但事实上,他差一点就那样做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虽然它最终没有发生,他却知道那样的念头曾经一闪而过。
令人心倦的雨淅淅沥沥,隔着雨帘的万物都看不清晰。莫说这雨,就连他自己,都不能将自己看得真切。王雅竹站在门口,扬起手任由雨丝打到手背上,溅起一朵晶莹的水花。他心中的挣扎,似乎只有这样清澈的天外之水才能洗清。
当含之取了午膳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主子站在屋檐边,身子已经湿了大半,神思显然已游到云天外。其实主子昨天回来的时候他和含巧便觉有不妥,但主仆有别,主子的事哪容得他们多嘴?他急忙将饭菜一搁就拖着王雅竹进屋:
“主子,这大冷的天儿,您怎的这样作贱自己呐!就算有再不开心的事儿,也得慢慢解决呀,不能和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啊!”含巧也办事回来了,见着王雅竹这样,忍不住开口怨道。
“含巧!”含之喝住他的没大没小,王雅竹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这性子,心直口快的,倒是有几分像她……”像她,虽然向来直爽性子,心却是顶好的,对谁都好,可唯独这次却对他多了个心眼……
两人自然明白主子口中的“她”说的是谁,不敢接话,只动作利索地打了热水来将他塞进木桶,轮番伺候着沐浴更衣,将他裹牢。
可事与愿违,下午开始,王雅竹还是迷迷糊糊地发起了寒热。御医来看过,很显然是早上那一场冬雨给淋病的。两人服侍他喝了药,只见他在病中还时有呓语,不知是疾患痛苦还是心情苦闷。含之看了含巧一眼:“心病还需心药医,把皇上请来吧。”
含巧不敢耽误,即刻去了静庭轩,却被冬无拦在门外。好在大约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皇上就处理完政务出了来,莲幻在一边撑开伞,含巧跪在她面前,将主子竹君淋雨得病的事情一说,恳求皇上去看望,却被秋尽推拒道:
“明知竹君的风寒是会传染的,皇上千金龙体,还让她冒险前去?”
含巧想顶回,却想起事关重大,压住毛躁言情恳切地又是一通求。苍蓝扬手止住秋尽,“我即刻就去。你们三个不用跟去了,含巧,你给本王打伞。”
走在路上,她的心里隐隐作痛。像雅竹哥哥这般性情恬淡的人,竟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么?也许自己给他的伤,真的是太痛太深了。这些情结,除了他们自己,她不想再让别人知道。
她走进房间,下人们就很乖觉地退了出去。她来到他的床边,听得他迷糊中的呓语,竟是若有若无的,她的名字。她心头一酸,坐到他的床边握了他的手:“雅竹哥哥,我来了。你感觉怎么样了?”
他的脸病态绯红,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滚烫得吓人。她心中忧虑,这般高烧,可会落下什么病根?适才含巧已经交代过,雅竹哥哥用过药了,这烧几时能退?
苍蓝的手带着室外的冰凉,令王雅竹一个激灵有些清醒。
“蓝儿,是……我,我的错。”他似是在梦里看到苍蓝,使劲出声。她转握他的手,温柔地抚摸着:“我知道,我知道,雅竹哥哥,别怪自己了。我已经想明白了,这事不能都怪你……你现在这样我说不清,等你醒来,等你好了,我慢慢说给你听,好吗?”
眷恋她的手那般沁凉,他虽然半睁着眼睛,却本能地抓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唔……”他发出一声微微的喘息,声音之甜,于他清醒的时候是万不能听到的。
“以后不要这样傻了,能有什么事,比得上你健健康康地在我身边……”苍蓝的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他滚热的脸颊。噼啪一声,屋角的一只火盆烧裂了一根柴火,爆出几点火星。
“如果你不在,谁陪我看遍江山,谁陪我把酒言欢?记得吗,那一年,我为你爬树取绢帕……我一直记着呢,你开心的样子。后来你绣了绢子,我便要了去,我一直都带在身上。”
王雅竹昏昏沉沉间听到苍蓝这一番表白,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他觉得浑身滚热,用力挣开了被子去,脸却是将她的手贴紧,呢喃着:“我,好害怕,我怕我真的做出一些,不能挽回的事……”
“不会的,一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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