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回到房间,一屁股坐在床尾处,引得那并不结实的床板“咯吱”作响。
他打开Zero的笔记本,等了很久却无法接受卫星信号。——这里大概有什么反卫星设备,加之位于谷地、四面环山,基本上完全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除非明天他爬到更高的地方去看看,这鬼地方到底在搞什么鬼东西……
萧清想着,展开地图。这地图他来的路上已经看得滚瓜烂熟,除了环城道路和一些毫不相干的标的物,这地图只在少数几个地方标注了类似“X号研究所”这样值得推敲的名称。而地图正西方也的确有一条大道是出城去的,据萧清白天的观察,四面山体只有西面最缓,但全是密林,看不到其中或是其上究竟都有些什么。
此时时间刚过晚上十点,萧清还不困,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试图把白天他所捕捉到的蛛丝马迹联系在一起:这里与世隔绝,这里科研人员的比例出奇的高,这里有很多类似雇佣兵的武装者,这里禁止生育、没有未成年人,这里每天九点半宵禁,这里的房间是气闭的……
可每当萧清就要把那些碎片拼凑成一幅较为完整的真相时,Zero的面孔就会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刺激他本就紧绷的神经。
后来萧清终于放弃了。他仰面躺倒在床上,开始全心全意地想Zero——
当Zero对他说“活着从‘禁域’出来,救我”,当他举枪扣动扳机的那一刻,当萧清在后视镜里匆忙一瞥……其实他和他都知道,那很有可能会是最后一次了。这一天来萧清一直不敢去想,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几乎被这种感想吞没。他恨不得马上去酒吧柜台喝光那里所有的酒,那样他就可以醉死在这里,或许完完全全把这件事情忘掉。
最开始他以为这只是担心和愧疚,而当下最要紧的是暂时忘掉它们,专心把这里的事情查清楚,也好对得起Zero的牺牲。可当他的身体开始逐渐有了反应,萧清终究意识到他高估了自己,或者说,错估了自己。
——他太习惯了和Zero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也太习惯了忽略内心深处某种不言而喻的东西。比如身体的反应代表一个人的欲望,而欲望的来源居然是担心和愧疚的时候,他萧清作为一个成年人理应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可是,真的应该么?因为他现在知道他根本、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Zero这个人。否则早在今天早晨Zero情绪低落地告诉他“直升机来了”,或是在吉普车里Zero一根接一根抽烟的时候,萧清就该意识到Zero的反常是为了什么。
萧清在想Zero有没有过哪怕一丁点儿犹豫,因为他要为之牺牲的那个人除了埋怨他之外,从来都只会事后诸葛或是后悔莫及。
或者,这之中还有些什么别的内容。比如昨夜在山林里Zero故意惹他生气的那些话。再比如今日临别时Kevin的那句“别怪Zero”——据他萧清一个成年人的智商所推断,如果一个人“责怪”另一个人,最主要的原因是后者做了什么对不起前者的事情。
可这些事情,和“禁域”一样,都成为谜团盘旋在他脑海却始终得不到确切的答案。
唯一确切的是,萧清没想到,离别不过一日,居然已经这么难熬。
萧清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好在是睡着了;萧清只知道他被两声“滴滴”的提示音惊醒,从床上跳起来发现时间才不过是早上六点。
然后萧清看向那声音唯一可能的来源,窗户上的电子锁。他走过去将把手转下了一半,证明自己的结论是对的——这锁是定时的,早上六点,它会自动解锁。
但萧清没有立刻打开它,而是重新将把手转回原位。如果这外面有什么危险使得房间不得不气闭,那么他需要等到确定危险解除再采取行动。
他必须承认,他今日的这份谨慎和Zero有着莫大的关系。尽管,他知道他不该再去想这个名字。
他重新躺回床上,清理脑中的杂念。直到时针指向七点,他已可以听到外面隐隐约约的人声,而同时,他觉得他已经快要饿死了。
早餐很丰盛,至少在萧清这个几乎一天没怎么吃过东西的人眼里是这样。酒吧的几个服务生目瞪口呆地看着萧清风卷残云,只有那老头始终淡定地坐在萧清对面看一份明显只在“禁域”内部流通的小报。
直到萧清最后放下咖啡杯,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老头收起报纸,站起身来。
“等等!”见那老头要走,萧清连忙说道。
老头回头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有事?”
萧清别有意味地与之对视:“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么?”要知道刚才他除了填饱肚子,同时也在等这个老头开口,然而他却始终没有。
老头颇为随意地耸了耸肩膀:“没有。”
“那么我有。”萧清站了起来。
老头却转头向大门走去:“我没时间。我要出去了,有话回来再说吧。”
萧清当然不肯就此罢休,快步跟上老头:“刚才我吃饭的时候你有时间一直坐在那儿,现在倒没时间了?”
老头一边走一边反问:“刚才你有那么多时间可问,为什么非要等到现在?”他说着已经走出大门,上了停在门口、昨天接萧清的那辆皮卡。
萧清干脆一把拉开副驾车门,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去。
老头没什么反应,发动汽车,踩下了油门。
车开的很慢,萧清一直等到皮卡慢悠悠地开过一百米外的红绿灯才开口说道:“你就是Goya对吧,那个‘海盗’在‘禁域’内的线人?我若不问,你是不是永远不打算告诉我?”
说来Goya才是萧清他们打算来到“禁域”的初衷。在墨西哥华雷斯的时候,他们抓到VisoGarcíaMolina,Zero严刑拷打的唯一结果就是这样一个名字。萧清从没忘记过他的本来目的——海盗——只是“禁域”的古怪一时超出了他的预期。
老头只是慢悠悠地开着车,同时慢悠悠地说道:“我以为,你早该知道了。”
萧清有些尴尬,索性不去理会:“告诉我关于‘海盗’的一切!”萧清用的是命令的口吻,但他没有拿出枪,因为直觉告诉他威胁对这个老头不会有用。
“我会告诉你的。”Goya却是出乎意料地没有反抗,“我知道的,或者,你该知道的。不过在此之前,你没有什么别的要问的么?关于‘禁域’?”
得到Goya肯定的答复,萧清稍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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