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离去后不过两日,一场大雪从天而降,胤礽原本下令大军开拔,如今不得不再次耽搁下来,同时命人给胤禔和胤祺送了信过去,令他们暂且停止前进势头,原地候命。
既然走不了,胤礽干脆就潜心下来研究西藏及周边地区的地势图,并招了佟国维等一众参赞大臣一块来讨论,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一致观点都是按照原定计划等大雪初霁之后再行出发,三路兵马同时入藏包围拉萨。
胤礽一边听着,没有插嘴,却是若有所思。
商讨结束后,众人都退了出去,佟国维被单独留下。
“佟相也觉得我们应该就这样等着雪停了直接杀入西藏吗?”胤礽开门见山问道。
“不知太子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佟国维不动声色道。
胤礽笑了笑:“想必佟相应该很清楚,我们的兵力并不足,就这样贸然入藏,战线拉这么长想要攻占拉萨,活捉策旺阿拉布坦,彻底铲除准噶尔的势力似乎有些困难,且西藏地势高,多是山地,我们对其地形不熟悉,进去了只怕会抓瞎。”
清廷对外称派兵马三十万,其实他们都清楚实际人数不过八万有余,分成三路,每路人马三万人都不到,加上正值初冬季节,气候恶劣,山路作战也是个大难题,可谓即无天时又无地利当然更无人和。胤礽昨日刚收到胤禔送来的信,说是青海的和硕特蒙古王公似乎都不怎么配合他们的行动。
“太子爷话说得是不错,只是……”佟国维有些犹豫。
“只是这是皇上的意思?”胤礽接口道:“佟相知道皇上为何要如此安排吗?”
“奴才愚笨,不敢揣度圣上的意思。”
老狐狸!
胤礽心中暗骂。
“皇上身体不适,想速战速决,他的目的不在捉住策旺阿拉布坦,只在将之赶走,收复西藏,”佟国维不肯说,胤礽却直接说破了康熙的想法:“按他所想,我们拉长战线,三面夹击,要攻下拉萨必然不是问题,只是这样一来却也给了策旺阿拉布坦钻空子逃走的机会,而孤的想法……”
胤礽顿了一下,果然见佟国维脸色微微变了变:“孤要的不仅是收复西藏,还要乱军头子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依照孤所想,增加兵力,缩小包围圈,瓮中捉鳖,让他插翅难飞。”
“奴才不敢违背皇上的意思。”佟国维对面前这个皇太子的率性而为算是有了深刻彻底的了解,但是要他违背康熙的意思,他还是不乐意。
“孤是代天子亲征,在这里,孤说了算,皇上那里,孤自然会给交代。”胤礽其实一早就决定了,不过是通知佟国维一声而已。
“那么太子爷想如何做?”既然胤礽都这么说了,佟国维也就不再扛着了,反正胤礽这意思,真要追究起来,责任也是他担着不会连累自己,这样就行了。
“等雪停了,我们由这里出发往青海而去,与北路军会合,再命东路军往我们这边靠拢,缩小三路兵马之间的距离,令四川总督随时候命,做好后援,我们想办法再去找青海那些蒙古人借些兵马,全面部署好了再进军西藏,孤耗得起时间。”
胤礽迅速说完了自己的打算,佟国维思虑片刻似乎各方面都安排到了,最后也只得点头附和,出去布置了。
佟国维退出去之后,胤礽又翻出了胤禔寄来的信,信中提到他已经跟青海蒙古的一众王公见了几次面,这些人都是持袖手旁观的态度,要他们出兵似乎有些困难。
当年多伦诺尔会盟之后,康熙趁势对青海和硕特诸部施压使之归附,按照其他蒙古部落一样分封了爵位,其中和硕特汗国的创建者顾实汗第十子达西巴图尔被封和硕亲王,达西巴图尔是现任和硕特汗王拉藏汗的叔公,因为汗位纷争,之间一直有矛盾。
拉藏汗死西藏沦落之后,和硕特汗国基本等同灭亡,一众青海和硕特王公虽然对拉藏汗不满不服,也还是想着要驱除策旺阿拉布坦复国,只不过达西巴图尔年岁已高,魄力不够,不敢贸然出兵,他不出兵,底下的其他台吉也就多有顾虑,于是没一个肯借兵的。
胤禔的意思是要给这些人一些承诺,但是康熙没提,他说出来也没说服力,所以还得靠胤礽以皇太子的身份来说。
胤礽笑了笑,正如他所想,他跟胤禔倒是越来越有默契了。
信的前头两页说的都是正事,从第三页开始就是肉麻的**,胤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胤禔两辈子加起来是真的活了有上百岁了,结果是越活越不正经,而自己,似乎还挺吃这一套。
胤礽正捏着信犹豫着要不要烧掉,何玉柱进了来,手里捧着个檀木盒子。
“太子爷,这是直郡王今早派人送过来的。”
“是什么?”胤礽有些好奇地接过,打开看了看,是上好的黑紫羔皮做的袄子。
盒子底部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天气冷了,你就这么跑来四川肯定没带够御寒的衣服,多穿点来哥哥面前,哥哥一件一件给你脱。
胤礽想着自己该直接把这袄子扔出去的,到最后又舍不得,还是抖开来披到了身上。
两日后,大雪终于是停了,胤礽下令全军开拔往青海而去。
日夜兼程,不过半月便与胤禔的兵马会合。
从胤礽出发起,胤禔就日日掰着指头算时间,胤礽到的那天,更是亲自带了一列兵马去离军营十里外的地界迎接。
对于胤禔表现出来的对太子爷的热络,他的一众惯常跟着他的部下都有些莫名其妙,与胤礽同来的佟国维等人在看到胤禔亲自来迎接时更是有些惊讶。
胤禔倒是不以为然,这里离京城远隔千里,真要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他也不在乎了,好不容易见到胤礽要他假装生疏客套他不乐意。
胤礽没有乘马车,而是骑在马上,一身的戎装。
胤禔看着慢慢出现在自己视野里的人,挑起嘴角笑了笑,走上前一步,单膝跪了下来,眼睛直视着胤礽:“参见太子,太子殿下安好。”
胤禔身后之人一块跟着跪了下来。
“起来吧。”胤礽凉飕飕地撇下这句,没有下马,直接从胤禔身边掠了过去。
胤禔的部下见状微微有些不满,却都不敢表现出来,胤禔倒是笑得更欢了,佟国维瞥见胤礽和胤禔的反应,暗暗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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