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楠,怎么了?快和二哥说话。”
二哥英俊到极致的面孔,首次在我眼中失去了轮廓,他的影像朦朦地,变成了两个双影,我分不清哪一个才是他。
朦胧中,我似乎看见两个双影的奶\奶在靠近,她手里拿着一个鸡毛掸子。
那个鸡毛掸子即便是双影的,我也认得,我小时,没少被它劈头盖脸地招呼过,甚至,某次奶\奶说要用它破我的相,抽我的脸,假如我当时没用胳膊拼命护住脸的话,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貌。
她脚步平稳,走近,悄悄立在二哥身后,鸡毛掸子直起直落……
霎时,小腿传来钻心的疼痛,仿佛断了一般,疼痛使我反射性踹了出去,嘴里禁不住凄厉地喊,喊出平生胸臆一口气,“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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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方阿姨也真是的,孩子回来晚了一点,说一说,也就是了,怎么打那么厉害?都肿了,幸好没破皮,没打到要害,也没有其他异常,否则,得送医院处理。”吴伯伯放下我的眼皮,关了小手电筒。
吴伯伯是首长爷爷的配备军医,专门为首长爷爷服务,其他人头疼脑热是叫不动他的。因为他认识我,我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所以,二哥打电话求助,他才在吃晚饭的时间出诊。
“吴伯伯,现在怎么办?”二哥指着我的伤,发愁地问。
吴伯伯从医药箱拿出一瓶药,塞二哥手里,“红花油,抹头和腿,一天三次,另外,早晚用热毛巾热敷,活血散瘀,明白了吗?”
“明白了。”
“那没事了,我走了。”
“我送您。”
二哥送吴伯伯离开我的卧室,两人下楼去。
余痛未消,我闭上眼假寐,只求好过一点,心中惊悸未褪,不时回想刚才的混乱场面。
我被奶\奶打得受了伤,奶\奶也没那么好事。二哥护着我,她趁二哥不注意打伤我的腿,被我反射性一踹,她脚下站不稳,与旁边的椅子摔做一团,扭伤了腰。
二哥先打电话给吴伯伯,然后打电话叫救护车。
吴伯伯住得不远,他五分钟之内到了程家,给奶\奶打了镇定剂,简单处理了一下她的伤势,救护车来的时候,奶\奶被送到军区医院就诊去了。
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二哥没有一并送我去军区医院,而是将我抱回我的卧室,请吴伯伯帮我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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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房间里所有的布置没有变,连木偶人小可怜的位置也没有变,它静静地坐在床头柜上。
曾经无数个夜晚,失去父母、失去可青的夜晚,我夜不能眠,惟有抱着小可怜作伴,依偎它,把它认作我的伙伴。
它原本没有名字,我觉得它与我一样,没有父母,怪孤单,所以,我给它取名小可怜。
小可怜是爸爸送给我的最后礼物,它是木头做的偶人,四肢和头均可拆卸组装,爸爸出车祸的时候,它就躺在爸爸的怀里,沐浴爸爸殷红的鲜血,直至今天,小可怜的身体依旧有着陈年不褪的锈褐色,
我宝贝它,像宝贝自己的命;谁损坏它,我和谁拼命;若是遇上厉害的人损坏它,我就抱着它,宁愿自己挨打挨踹,也不会交给人弄坏它。
十岁的我满怀即将见到亲人的激动到了北京程家,谁知,迎接我的是奶\奶\的毒打,她要拆坏小可怜,烧了它。小可怜身上有我爸爸最后的血,我怎么可能让奶\奶弄坏它呢?所以,我替了它,忍受奶\奶\的毒打。
小可怜,是唯一一直陪伴我的,最贴心的伙伴。
直起身,将床头的小可怜放入怀中,抱着睡,我像多年前那样,对它轻声细语,“小可怜,你别伤心,我会让你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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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门开了,二哥进了卧室。
一个空间,两个人相处。
天色渐暗,他却没有开灯的意思,关了房门,直接向我走来,接着,他坐在床沿,开始往手里倒些红花油。
有别于先前见到的焦灼状态,这会,他沉默着,不言不语,不笑不怒,不打一声招呼,化开药油之后,动作麻利地往我腿上抹药。
确实是伤着了,即便我知道他是在为我上药,我也忍不住不叫。
“啊——”,尖叫声中,我一脚踢中他的心窝。
明明可以避开的,他却没有避,生生受了我一脚,连哼都没哼一声,他一手拿住我的脚踝,一手匀力搓揉我的小腿。
我疼得上身来回翻,死命抱住小可怜,失声尖叫,直至力竭声哑。
当我没有力气再叫的时候,似乎,他的抹药工作也接近到了尾声,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感觉呢?因为我被他揉到发烫的小腿,正有两只手轻抚摩挲着,流连不已。
他的手好热,烫到我了,我决定打断他这种不合适的行为。
我幽幽望着他,轻声问:“二哥,这算不算我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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