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是在冥河意料之中的,屋子里面半点声音也无。
冥河没有说话,只是用单手有些粗鲁地扯开了衣领,仿佛这样便可以消除不知何时压抑在心口的陌生情感。冥河缓缓地舒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复又沉寂下来,抬手推开了门。
“吱嘎。”不知经历了多少年月的门扉,此刻在这个冰冷死寂的空间里面发出的声音显得极为突兀。
门,开了。
借着石壁上面暗红色的微弱光芒,冥河将屋内的摆设收入眼底。
坦白说,这个水榭的面积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有些狭小——毕竟,整座九嶷山都是囚牢,苍梧之渊更是囚牢中的最底层——以冥河的步子来说,沿着墙角,向前不过六步就能走到尽头,左右也不过五步。当真称得上狭窄了。
至于里面的摆设,更是简单。
水榭的地板是木制的,岁月的无情令它们染上斑驳的痕迹。整间屋子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榻,一套桌椅。木制的窗棂支起来,自屋子里可以看见屋外静止的暗色湖泊。
床榻上,黑色的帷幔低垂,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有一个身影横躺在上面,面向墙壁,身后长发蜿蜒。
冥河将食盒放在屋子里面唯一的桌子上,走到床榻边,抬手将帷幔撩起,低声道:“殿下,该用餐了。”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就连胸膛起伏的频率都丝毫未变。
此时的苏忆殇一身白色素衣,侧身躺在床上,身体微微有些蜷曲,只留下一个黑发蜿蜒的背影给冥河。略有些凌乱的长发散落在床榻上,裸.露出来的颈部,苍白里隐隐带着青色。素衣的长袖堪堪盖过手腕,露出来的修长五指已经不复往日的白皙而显得异常惨白,乍看上去,那根本就是重病已久的人才会拥有的手掌,异常的枯瘦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活力。
他不禁抬手,想要触碰那只手掌。只是,还没等到碰触到苏忆殇冰冷的皮肤,空气里就出现涟漪一般的波动,几道拇指粗细的锁链闪烁着暗红色的荧光,严丝合缝地扣在那消瘦异常的手腕上面。冥河的手只是堪堪碰触到锁链上面闪烁的暗红色荧光,一股诡异阴邪的力量就顺着手指涌进身体之中。多次生死战斗所培养出来的身体本能,几乎是瞬间便使冥河收回了手。
冥河不禁低头看了一眼不住颤抖的手掌,尤其是漆黑一片的中指,心中不可遏止地升起一个念头——他只是轻轻的碰触,时间尚不到眨眼之间,他的手已经变成了这幅模样。那么,一直被那几条诡异锁链扣着的苏忆殇呢。
若不是玄狐王本身的修为已经到了妖王巅峰,那么,如今的他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冥河心口像是凭生被人塞进一团荆棘,胸口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那团荆棘撕扯成碎片。他的声音里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低声道:“殿下,你已经三个月没有进食了。”
此次虽然是冥河第五次来到苍梧之渊,但他也已经将近三个月没有见到苏忆殇了。不是他不想来,而是他不能来——正是火狐皇苏鋆悦,在冥河曾一连四天来苍梧之渊劝说玄狐王服软的时候,下了命令,不准他探视玄狐王。直到这三个月后,无论是人间仙界或是妖魔界,就连五大世家也开始谋划些什么的时候,方才将这个禁令解除。
冥河根本就摸不准火狐皇究竟在想些什么,曾经那些笃定火狐皇不会伤害玄狐王的信心,在仅仅是见了这比起前四次见到的更加霸道的锁链以及扣住的那只苍白而消瘦的手腕时,动摇了。
那些含着暗红色荧光的锁链,当初火狐皇用它们锁住苏忆殇的时候,是烙伤了火狐皇的手,这没错。但事后冥河曾经试探过那些锁链,发现里面的力量在完成了一个周天的循环后,只会禁锢苏忆殇的妖力而不会伤害到他,更不会像冥河此刻一般,仅仅只是触碰就伤到了自己。
他的心中不由地冒出一个念头——莫不是,火狐皇他自己曾经单独见过苏忆殇,并且更改了其中的禁制。
冥河的手指缓缓攥紧,心底一片茫然,曾经蛰伏下来的念头,此刻蠢蠢欲动——那个,在冥河亲眼目睹火狐皇将苏忆殇带到这里,带去了苍梧之渊里,用那些即使是火狐皇也被烙伤手掌的锁链,扣在玄狐王的四肢上面的时候,便从心底冒出来的念头。
冥河以为,三个月的时间,不眠不休地冥想修炼,那个念头已经被自己抛掷脑后。但没有想到的是,它竟然早已经在心里扎了根,在他此刻见到仅仅三个月未见的玄狐王,仅从这消瘦的手腕上便能够看出身体虚弱的模样的时候,开始肆意张扬出蜿蜒的藤蔓,将他对于皇者的尊崇以及忠诚,腐蚀殆尽。
掌心一痛,沉浸在越来越真实的念头里面的冥河猛然惊醒,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不知何时死死握住了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锁链,肆意肃杀的妖气令小小的水榭在暗色的湖泊上摇摇欲坠,几欲破碎。
冥河的神智猛然清醒过来,手掌下意识松开。望着正面承受他的妖力却完好无损的锁链,冥河的心里冒出了挫败感——这是冥河从未有过的感觉,即使他一次次败在苏忆殇的手里,他心里面除了战意,再无其他。
目光一转,却见一双绯红色的眼眸在黑暗里冷冷地看着自己。其中蕴含的冰冷杀意,如同一桶冷水将他湿个透彻底。
他差点忘记了,除了火狐皇以外,这位玄狐王最厌恶憎恨的,怕还有自己一个。
毕竟,遗迹之外,他曾经不顾苏忆殇的阻拦,想要对他的兄长下杀手……哦,对了,不仅仅是兄长,那个男人还是苏忆殇的喜欢的人。三个月前的四次来访,冥河分明记得这位向来和他交情不错的玄狐王,脸上露出来真真切切的排斥。反而是自己,三个月里忙着修炼冥想,不经意便把苏忆殇对自己的心情忽略。
冥河不想承认,是自己下意识排斥了苏忆殇对自己的厌恶。
然而,那双棕色的眸子将眼前的男子如今的形貌收入眼底的时候,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就连他的呼吸在那一刻都带着沉重以及无法掩饰的愤怒疼痛,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
眼前的苏忆殇,瘦得几乎脱了形。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大病了几十年,脸上看不到一点肉,整个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一点也没有玄狐王曾经的风采。他虚弱地靠在墙上,半张面容隐在阴影里,唯有一双绯红眼眸,灼灼然的模样,依稀有着曾经的影子。
冥河下意识抬手,想要触碰苏忆殇的脸颊。
这个动作,倒是令苏忆殇扬起眉梢,眼底的疑惑一闪而过。毕竟,这对于冥河这种平日里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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