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来临的时候,我开始懒散起来,每日里都睡不醒似的。好在来到这清朝的好处是再不用打卡上班,想睡的时候我就能随便睡个够,直到睡到自己也不好意思。我睡觉的时候胤禛就独自看书,也不扰我,醒了就陪着我写字、弹琴,散步、赏花。因为懒散,我反而放松了心境,不想明天,不想将来。原来只活在当下的日子果然是快乐。
有时候也会想,或者胤禛的话是对的,如果注定悲伤为什么还要误了能快乐的时光呢,因为悲伤而去否定快乐,是不是也是桩傻事呢,但终究还是不愿太去深想这个问题。
额娘来看过我几次,看到胤禛对我的宠爱心中欢喜,嘱咐我加紧留心孩子的事。德妃娘娘对我依旧慈祥和蔼,偶尔和我聊起胤禛,语气里有些许埋怨。原来,胤禛和隆科多感情甚为深厚,而隆科多是佟皇后的弟弟。可是胤禛对这个舅舅似乎比亲舅舅还要上心。我见过隆科多几次,心中并无太多好感,却也没有恶感,胤禛让我也唤他舅舅。我知道他日后是胤禛能当上皇帝的关键人物,所以也对他多了几分关注。但是,这些事关乎历史,我是不愿参合的,而且就算是无关历史,我也从不愿干涉胤禛的交友情况。心中却暗暗想到,或者康熙晚年,胤禛和德妃之间的母子失和便也和胤禛和隆科多之间太过亲密有关吧。
我来自现代,我没有什么太强大的家族意识,平日里走动的亲戚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我不太懂在这古代每一个姓氏背后代表的重大意味。我知道这也和政治有关,就好似皇帝选妃,皇子赐婚之类的事情,考虑的也从不是情投意合,更在意的是每一个姓氏背后代表的势力,而我之所以能够嫁给胤禛,并不仅仅因为胤禛的喜欢和请求,而是那拉氏刚好是需要被康熙拉拢的家族而已。我们的情投意合,仅仅是幸运和巧合罢了。
政治,我不关心,我也不懂。我不知道我的家族有多大的势力,也不知道康熙为什么要拉拢我们,我更不知道德妃的家族又是怎样的背景,然而我知道虽然隆科多是佟国维的侄子,先皇后的弟弟,他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但是至少此时的胤禛与他交好,仅仅是因为一份亲情,而绝不是什么政治因素。
不愿意去想那个和政治有关的胤禛,因为那是个会离我越来越远的胤禛。唯一让我忧心的只是这母子间,或者从这个时候开始便会罅隙渐生。我那敏感而脆弱的胤禛啊,他面对母亲日后或许会越来越冷淡疏离的态度,将会怎样的受伤。
但是,这样的忧心并没有来得及持续太长久,就被其他的事情转移了心思。七月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不是懵懂的少女,虽然上一世没有做过母亲,但是毕竟活过了三十几个年头,这点经验也还是有的,其实在我开始懒洋洋的时候了,我就疑心过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只是盼望了那么久的孩子始终都没有来,让我对自己的感觉并不自信,但是我开始留心自己的月事,当月事推迟了将近两周都没来的时候,我终于有了几分确信,找了大夫来看,果然是有了身孕。
这迟来的孩子,让我心中充满了兴奋与感激,更有了一份由衷的安全感,他的到来让我拥有了一种确实在这个三百年前的时空活过的感觉,而不再那么虚幻而没有存在感。
而胤禛,简直是欣喜若狂,开心的不知如何是好。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一个人,似乎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的情绪,他暴怒、悲伤或者狂喜时总是会显出同样的手足无措的样子。或许正是因为不会释放自己的情绪,他才会给后人留下苛刻、冷漠、喜怒无常的印象吧。
他把头放在我的肚子上发出一种近乎呜咽的声音,抬头时眼里居然闪着盈盈的泪光。我默默扶他的头像多年前新婚时那样,他捧住我脸声音几乎颤抖着说:“颜儿,谢谢你,谢谢你。”我把他揽进怀里,久久无语。
他抬头望着我的眼睛:“颜儿,你知道吗?我从没有这么高兴过,我能有你,有我们的孩子,这一辈子我便再也没有什么愿望了,只求我们好好在一起,永远不要分离。”
我心中也悠然长叹一声,我是何其幸运的人,来到这一世还什么都没有做过,便得到了一个男子的倾心相爱,而这个男人也并没有因为我体内变换了的灵魂而转移他的情意。或者因为遭遇情感失意而变了性格的我和原本的芸颜性子有些像吧。而此刻,盼望已久的孩子也来报道了,这一世的生活于我是何其圆满。有所得,必有所失,所以日后无论胤禛会变成什么样,而我们之间又变成什么样,我都是无可抱怨的,老天不可能一径地给予,能给过便已该知足。
上辈子我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我有了孩子,我会专门开个博客,把每一天他的照片,他的动静都记录下来,哪怕是他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但是,上辈子我没有孩子,而这辈子却是没有电脑和网络,我只能每天一笔一笔地记下。
胤禛总是怕我劳神,说是要替我写。我告诉他孩子现在还在我肚子里,很多感觉很微妙,他是体会不到的。不过要是想写的话,他也可以自己写。于是,每天在书房里我幸福的记录着宝宝在肚子里每一天我不同的体会,而他常常把耳朵贴在我肚皮半晌,然后又拿着笔坐在发呆。好几次硬抢过去我写好的日记看,边看边抱怨不公平,他什么都感觉不到,都不知道写啥。看他一脸撒娇的表情,心里暗叹着,才说他终于长成大人了,这活脱还是个孩子吗。写不出感受,于是他开始每天写一句话给儿子,有时候是赞美,有时候是期望,有时候甚至是威吓,我看着可笑,常常问他,万一不是儿子呢?你岂不是白写了?
他笑咪了眼睛:“一定是儿子,下一个才是女儿。”
我笑他,这一个还没出来呢,就开始想着下一个了呢。
他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说:“不仅是下一个还有下个和下下个和下下下个呢。”
我常常怕胤禛的**会伤到孩子,便总打发他到宋氏和李氏那里过夜,曾经跟他探讨过关于责任的问题,所以他到也并不会恼。我时常对他说,“如果你已经给不了她们你的真心,至少该给她们做妻子的体面。”
他神色黯然,却也明白我说的对。他去她们过夜的日子里,我也并不会感觉心酸,有着对一份真心的笃定,其余的事情便微不足道,这不是我生活的现代,这里的日子便就是这样,我不可能独占了胤禛的心,还去独占他的身体。以前不会,以后更不可能,因为乾隆还没有生出来呢,所以一个女人还是几个女人来服侍他,对我来说差别并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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