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也不管她看见了没有。
琳娅见状，将我们两个都揽进怀里，没有多说什么。
一顿年夜饭，只有我、章迎雪、琳娅和休伊达四人，但也吃得热热闹闹的。兴致高了，我们四人都喝了些酒。我和章迎雪都不胜酒力，很快就醉了。或许，我们两个潜意识里都希望这时候能醉，清醒着只有更痛苦。
好不容易找到知己，可实际上却是更添一份愁绪。原来世界的种种时而从记忆深处浮现，清晰得让人忍不住掉泪。说到底，还是怀念那个世界的。再怎么说，我和章迎雪都是生在那儿、长在那儿。有没有牵挂的人和事，都不妨碍我们对原来世界的思念。
醉了的我俩相互勾搭着进了卧室，一起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喂，魏央，你每个月出门一趟……是去、去做什么？”章迎雪大舌头地问道。
我把她说的话在大脑中重复回放了许多遍，这才明白她的意思。我回答道：“杀人。”
“呵呵呵……我就知道。”章迎雪翻了个身，醉眼朦胧却又一脸认真地看着我，“你……你还记得老教授第一节课和我们说的吗？”
“怎么可能忘记？”我斜了她一眼，嘟囔道，“第一次小测验就考得这个……还、还占了五十分！”
“不是，是四十分。”章迎雪猛地摇起脑袋来。
“我就记得我那次考试挂了。不过班里没一个及格的……嘿嘿……”我傻笑起来。
“……无论至于何处，遇男或女，贵人及奴婢，我之唯一目的，为病家谋幸福，并检点吾身，不作各种害人及恶劣行为……请求神祗让我生命与医术能得无上光荣，我苟违誓，天地鬼神实共亟之……”章迎雪轻声念叨。
那是希波克拉底誓言中的几句话。
老菜皮第一节课就把这誓言念了一遍。我已经记不清他的语调和他那时的表情了，倒是这内容记忆犹新。那次小测验，所有人看到这题目和分数的一瞬间，都傻了眼，更有男生当场脱口而出一句脏话。全班都挂在这道题上，随后被老菜皮狠狠训了一顿，罚抄这种小学生做的事情，我们在大一的时候有幸再次重温了一遍。
“……即使在威胁之下，我也决不用我的知识作悖逆人道法规之事。我出自内心以荣誉保证履行以上诺言……”章迎雪沉默了许久，又吐出一句话来。
“你连这个都记得啊……”我感叹道。
这是医生从业宣誓誓言的最后一句话。
“那么……你还记得吗？”章迎雪一字一字地问道。
我怔住，整个人似乎从酒醉中清醒过来，又似乎陷入了更深的迷茫混乱之中。
即使在威胁之下，我也决不用我的知识作悖逆人道法规之事……我自嘲地一笑。
人道、法规……我现在已经是满手血腥了……
“我现在没法做救死扶伤的医生……”我闭上眼睛，“当时那么多人跟着一起念的时候只是走走形式罢了。”
“你心里面也是这么想的？”章迎雪嘟囔，“魏央，你……你记得、记得以前我们一起看的《浪客剑心》吗？你是志志雄那样的侩子手，还是剑心那样的侩子手？”
我沉默以对，没有回答。
“我问过你新的目标是什么，你现在有答案了吗？”
“你不是喝醉了吗？那么多话。”我埋怨道。
“嘿嘿……”章迎雪傻笑，“喝醉好……喝醉之后，有些话可以毫不顾忌地说出来。魏央，不要逃避我的问题。”
“我还是不知道。”
“是你不想知道吧？我看你每次出去任务的时候都很开心啊。如果你不想做，没人能逼你。你其实很喜欢这样吧？”
“我说了，我是去杀人。你觉得……”
“医生的天职是救死扶伤。如果你一刀下去能救下很多人，那么死一个罪犯也没什么。”章迎雪说道，“我知道你不会滥杀无辜的。你杀的都是通缉犯吧？休伊达也给我介绍了不少猎人的知识。你可不要小看我哦！”
“可是……”
“魏央啊，你这个笨蛋！你还没我脑子清楚呢。这个世界和我们原来的世界不一样。我再被十老头绑架过后就发现了。这里是强者为尊。即使有法律，只要罪犯不触及那根最后的底线，什么狗屁猎人、什么狗屁警察，只要你有实力，你就可以为所欲为！”章迎雪难得如此嚣张地叫嚣道，“我就是没哟你那个……那个什么念力。不然哪轮得到他们来绑架我啊！”
“迎雪……”
“我觉得你做得很对！你这样当赏金猎人，比其他那些破猎人、破警察好多了！你知道吗？我后来才知道，我被绑架那段时间，有警察顺藤摸瓜，找到我在十老头那儿的。结果呢？哈，他们刚开始调查就被干掉了。之后就没人敢救我。猎人……那时候我在的机构发布过信息，高额悬赏请人来救我。结果呢？结果来的人都被干掉了。”章迎雪狠狠挥了挥手，“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你不要想那么多，无愧于心就好了。”
无愧于心吗？我沉思起来。
仔细想想，虽然我一直在杀人，但所杀之人都是通缉犯，或者是自卫反击过程中杀人。如章迎雪所说，我并没有滥杀无辜。这种事情我是永远都做不出来的。除了蜘蛛那样不把漠视生命的家伙，只有嗜杀之人才会大开杀戒吧。
如此说来，即使从事赏金猎人工作也没什么不好的。
但……这真的是我所想要的吗？
思索的时候，我脑海中浮现了一位老人的面孔——夏伊洛。
一个激灵，我坐起身来，想起他的念力来。
夏伊洛可怖的是他的能力，于无形之中影响他人的意识，相当于是控制别人了。那时候，他在我身体里种下的念头就是成为正义的猎人，我现在的想法中有多少是受他的影响？
小斑虽然是珍贵而强大的幻兽，可当时的小斑未曾经历过多少战斗，如何能与活了那么久的夏伊洛相提并论？除念又除了多少？是否除干净了？
我开始忐忑起来。一想到自己的想法可能并非是自己的本意，这种感觉真是太恐怖了。
作者有话要说：2011.09.09.补充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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