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绿竹巷。 青绿的竹林间,寂寂若幽兰的琴声轻轻地绽着。 然而,这涤人心扉的乐声却很难平抚绿竹翁此时的不安。他来来回回地搓着手,时不时看一眼自己袖中的紧急传信。 泛音轻响,一曲终了。清雅的女子声音从竹林之后的卷帘小屋中传来: “竹贤侄,何故徘徊?若有要事,但说无妨。” “是!”绿竹翁连忙应了一声,快步上前,将那封信隔着帘子递了进去,“这是平一指着人从开封传来的消息——快马加鞭不说,还注了圣姑您亲启!恐怕事有棘手啊。” “哦?”任盈盈接过信纸展阅,边看边道,“——这说的是几日之前曲洋曲长老到开封找他求医……与他同行的——还有衡山刘正风……刘正风?他不是衡山派中高手么?与我教乃是世仇……他们二人如何会同路而行?此中原因,实在难以索解。”任盈盈摇了摇头,继续往下读。 信笺上寥寥十几行,倒是清楚明了地叙述了此事: 从刘正风如何借朝廷封官一事金盆洗手,到嵩山派左冷禅如何下旗令阻止,并揭露他与魔教长老曲洋的关系,再到刘曲二人如何中了嵩山派高手的掌力奔逃而出等等等等,都写得明白。 而结尾数行,却也点出了些不明不白的地方,譬如两人带着曲非烟如何能从嵩山派高手的追杀下逃脱,如何在受了重伤之后保住心脉撑到开封等等,仿佛曲洋在有意避讳些什么。 “这里面恐怕还有些名堂。”任盈盈微蹙眉头,对绿竹翁道,“你怎么看?” “……有人相助。”绿竹翁沉吟道,而后又摇了摇头,加道,“高人。” “不错。”任盈盈将信笺递给绿竹翁,让他看最后一行小字,“平一指说,刘曲二人到达开封之时,心脉已伤——常理来说,这种伤势熬不过十二个时辰便会让人一命归西,然而不知为何,刘曲二人非但从千里之外的衡阳撑到了开封,而且伤势也早被控制住,吊着口气,静而不发。” “杀人神医既然如此说,那便不会错了——要么是有高手为他二人渡了真气,要么是有灵丹妙药续命。”绿竹翁拈须道,“然而,他虽说了这许多,却没做任何推测——以他的性子,必非不愿推测,而是推测不出、不敢推测。” “我却不知道这天下还有平一指闻所未闻的药——恐怕,是不敢推测。”任盈盈将琴缓缓放入琴匣,系上丝绦,站起身来,“他不敢推测,却让我来推测,用心还不明显么。这事儿的名堂恐怕大了。开封、衡阳……衡阳……前几日,不是有报说——‘黑木令’现于衡阳?” “正是。”绿竹翁道,“有一个自称是东方教主弟子的人,与一华山派弟子混在了一处。” 任盈盈皱眉道:“若此事果然与东方叔叔有关的话,曲洋与平一指的缄默倒也说得通了。然而……他几时离了黑木崖?几时收了弟子?” “那就只有杨莲亭杨总管知道了。”绿竹翁道。 一阵疾风从屋顶掠过,屋前的一株巨竹不自然地摇动起来,两人不由同感心凉。 就在此时,一个陌生而轻挑的男子声音忽而插了进来: “依我看,杨莲亭也未必知道!” “——小姑娘如果有心,不若留意一下最近这几天有没有他的心腹偷偷儿地跑到衡阳去……哈哈哈,送你件礼物,屋顶上来拿!” “你是谁?!” 任盈盈与绿竹翁乍一听到这突然而至、防之不及的陌生声音,不由既惊且恐,皆是眨眼间跃上了竹屋。 然而,待她们上来,那个男子的身影早就点着竹梢飘然远去,只能远远看见一个不断缩小的白点儿。而屋顶上,一张画纸从空中飘然而下。 任盈盈扬手一揽,却不由瞠目——那画纸上低头抚琴的美丽女子,不是她自己又是谁呢?!那画纸上还书了三个大字: “百-花-谱?”任盈盈一字一顿地咬牙念道,“——他就是云三变?!” 一旁,入教比东方不败还早十几年的绿竹翁却已然变色——那并不是被那人的轻功及其所作所为惊骇住的表情,倒更像是不可思议、不可置信。 只见他双腿微颤,口中不断喃喃道:“云……云、云——” “你怎了?”盈盈道。 绿竹翁浑身一抖,恍若噩梦惊醒地抹了把冷汗,尴尬笑道:“方才晃了神,竟以为那人是早就辞世的云教主……”——被任教主设计篡位、下落不明、生死未知的云教主。 任盈盈哑然,不以为然地轻嗤道:“……竹贤侄有空不如去查查杨莲亭的动作。云三变说得不错——我们能知道这些蹊跷,杨莲亭自然也能知道——若他派人去查,岂不正说明他与东方叔叔之间并非铁板一块?” 任盈盈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不由轻嗤一笑,挥手叫绿竹翁离开。 不多日,绿竹翁便捎回来了一张便条——那上面的字,比平一指那封信上的还要少,却叫任盈盈足足开怀了好几日。 那便条上,写的不过是两件事: 一是杨莲亭无缘震怒,斩教主居所近侍三人。 二是杨莲亭心腹贾长老、宗长老夜下黑木崖,一奔西南,一赴东南。 ——衡阳,恰是在黑木崖的西南方。 绿竹翁道:“那末,东方不败果然不在黑木崖。” “没想到,只为了查证东方叔叔的行踪,杨莲亭竟还遣了两位长老。不知道,这是小题大做,还是另有所图呢……” 任盈盈心不在焉地勾抹着六七两弦,焦尾琴发出铮然的杀伐之声。 —————————— 信阳州。确山县。 驷马并驰的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俱是行色匆匆的商贾旅人。 一顶火红的花轿被八人担抬着,跟在四匹高头大马的后面,一路向南而去。 伴随着那十数担丰厚陪嫁,震天响的锣鼓乐声惹来了官道上无数人好奇、羡慕的目光,却也给灰尘扑扑的旅道添了几分温情亮色。 一里之外,两个头戴垂纱斗笠的人,忽而牵着一匹枣红色骏马从一旁的小道上转了出来。 走在后面那人,穿着青衫、牵着马。只见他望了一眼那迎面而来的红火火的长队,赞叹地说道:“好大的排场。” 在他前面,红衣锦带的另一人则轻笑着摇头道:“若搁京中看来,只怕还够不上——”他一边说着,一边压了压斗笠,忽而加紧了步伐,“——算得上排场的,怎么也得十里红妆。” “十里?” 青衣那人轻嗤了一声,牵马落在了后面,徐徐地打量着那送嫁的长队,假笑道:“——若是当朝首辅大人娶亲,只怕还不止‘十里’?” “那是自然——”斗笠之下,红衣那人弯着眉眼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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