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的苦、酒的烈——就那样轻缓却又突然地闯进东方不败的唇齿间,让他从耳根脖颈向下一路绷紧。 那两片薄而温热的唇,仅仅只是怜惜地贴在他干裂的嘴唇上——然而,就是这样,他的气息也不由得一吸急似一吸,仿佛每一次呼吸,都是只吸不呼,只因为,那心脏越加急速的跳动须得攫取更多的空气——便是如此,也像是要窒息了一样。 乔易定定地看着那双一片空茫的眼,缓缓退开,然而上唇仍是碰着东方不败的上唇,只是在彼此之间留了可以叹息的一线,“……看着我。”他耳语似的低声说着,扳着东方不败下颔的手从他耳际之后斜插入发。 东方不败浑身一震,脚趾都仿佛忍耐不了那从后脑、顺着脊椎一路传来的热,不自觉地紧紧绷着,好像全身每一个角落都要用上十二分的力气才能抵住溃逃的怯懦,直视着那人眼中温柔的锐利。 乔易不再强求他,轻叹一声,重新覆上他的唇,轻轻地辗转着,浅尝辄止地浅浅吻着。 浴水烧得太热了。 那上浮、飘散的热,几欲挤进他的心里把那早就寒彻了的骨头燃成飞灰。 然而,只是化为飞灰的热度,仿佛还不够。 东方不败紧紧咬着的两排贝齿恍惚地离开了彼此——这世上,情不自禁四字,本就最是难解,又最是易懂。 然而,津津交融的那一瞬间,一股直侵肺腑的铁锈味却把他丢了的魂魄擒了回来! 他的味道…… ——是苦也好、是烈也好…… ——却无论如何不能是这般…… 他唇齿一颤,好容易解冻的心又紧紧地缩起来。 他下意识地挣开乔易的手,将他推了开来。 乔易摸了摸嘴角,沉默地看着一步一退的东方不败,微微皱起了眉。 “我恨了你十年……” “——十年又七个月……”东方不败一边倒退着,一边摇着头,怔怔地看着乔易嘴角血迹和霜染的发间,“可你,方一见面,就叫我什么都乱了——”你甚至什么证据都没有,红口白牙的,就叫我一夕的愧与悔盖过了十年又七个月的恨意…… “……让我静静。” 东方不败转过屏风,五指发紧地扣着门扉上,默了半晌,终于还是将其推开,迈了出去。 听着那凌乱的脚步声融进紧密的雨脚里,乔易幽幽叹了一声,掬起一捧热水扑到脸上,五指轻轻掩着双眼,“十年——十年又七个月……” “是啊,我等了你这么久——” 怎么可能再放你走? 褐色的水珠在白釉琉璃反射的光线下,确乎变得浅了些,顺着他因为瘦削而显得严厉的脸庞缓缓滴下。也不知,有没有掺进了什么别的东西。 ————————————————— ‘出门右转第三间屋子里有一张檀木书桌,书桌右下没上锁的暗格里我放了一个盒,《北冥神功》就在里面。你要,就拿走。’ 雨线从天际直落到滴水瓦上,潺潺密密,透着春色已暮的阑珊。 这大概是一间不常用的藏书室。 架上那些线装的游记、杂剧、诗词什么的大多落了灰。其中多数,竟是前朝时候翰林院大小官员在修撰大典之时手抄的文稿,只因抄错了一字一句而被废置,而后又被时任户部尚书的文渊阁大学士乔易颇为惋惜的拾捡回来,着人将其中错句修正,装订成册,自藏起来。 比起那些落了灰的书架,那一张素净无饰的檀木书桌却显得干净许多,仿佛最近两天有人特意打扫过一样。 东方不败就着门外间或闪过的紫电,找到了那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盒——不同于之前他见过的那两个,这个明显重些,看质地,仿佛是陨铁做的——若要打开,非得知道开启之方不可,否则,便只有将盒子与里面的东西一并融进炼炉里。 那个盒子,触手冰凉,激得他又一次恼恨起来。 又一道闪电斜斜地划破了天。 ——他又会以为,我是为这东西来的罢。 东方不败五指紧紧地扣在陨铁盒上,将其提在手中迈出门槛,面无表情,却又带着些自嘲的寂寞。 木门“吱吱呀呀”地响着。 一扇闭起,一扇打开。 他把眼帘低垂着,久久地看着那门上的铜环。 然而,左手边不远处,那白色的浴袍下摆,却也静静地驻进眼角。 他屏着呼吸,尖尖的下颌逃避似的转向右边——他背对着定定看着他的乔易,几乎是魂不守舍地走出滴水的檐,一步快似一步地走进雨里。 雨下得很大。 几乎像是砸下来的,在檐外石阶上溅起寸余的花。 还没走出三步,红绉纱衣就全部濡湿了。 衣湿袖单。他的影子在滂沱的雨中,益瘦益薄。 “东方不败……” 乔易的声音缓缓地传来,隔着细细密密的雨,仿佛掺了酒水气似的,悠悠的、让东方不败心头一恍,不自觉地慢下脚步。 “——咳,你可知,什么是勉强?” 勉,缰也。 强为力所不及之事、心所不愿之事,即为“勉强”。 “什么是勉强?” 东方不败听着背后传来的嗽血之声,背对着乔易停下脚步。 ‘譬如你明知会经脉尽伤还传功给我?’ ‘譬如你明知道自己身体经不起酒醉、受不起夜雨,你还喝到酩酊、只披着浴袍就出来……?!’ 心口闷闷的,又堵又涩。 ——这些话,他作为那个祸因,又有什么立场说呢? 他摇了摇头,决然地振了振袖子,抖落一片水珠儿。然而那袖子却又在下一刻被分秒不歇的雨水打得湿沉。 “所谓勉强,无非是在勉强自己与勉强别人之间权衡博弈。”乔易的声音穿透雨帘,直刺进东方不败的心里,“我自认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从不愿被人勉强。这一点,你自小便应该知道——” “——你道我自己勉强自己这么多年,是为谁呢?!” 紫电狰狞着将暗沉的夜空撕裂了一个口。 雨,下得愈发肆无忌惮了。 连串儿的水珠从睫毛上坠下,反射着那双眼睛里空茫又焦虑的暗光,在苍白的面颊上滴落成行。 ——他说的勉强,不是指那些……而是…… ——指什么呢……? 他怔然地听着那人踩着木屐,“咔哒咔哒”地一步步逼近,想要逃离,脚却死死木木地钉在地上。 “现在,你又勉强自己什么呢?”那个清冽的声音一边说着,一边猛叩他的心,叫他提着盒的手都差点儿泄了力气。 “你以为,你贯通了《北冥神功》……”那声音在奇怪的地方顿了顿,忽然不易察觉地柔和了一两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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