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本座没兴致陪尔等玩耍了。”东方不败噙着冷笑,头也不回地从神情紧张的诸人中间穿过,“半夏姑娘,《北冥神功》你回去可得备好了。” “……” 半夏咬着唇,正想说些什么,却被甘草攥住了胳膊,“别说话!莫要横生枝节!” 其实,不管他们此时再说什么,东方不败也听不见了—— 他感觉自己仿佛身处黑暗之中,前面只有一点摇曳的灯火,那灯火时而清明辉耀如星如辰,时而又晦暗幽明若狼鬼之目。 配着那黑暗的,是不相称的嘈杂——无数细小的声音在他耳边各说各话。 ——山风的呼啸也好、半夏和甘草的低语也好、阿堂的抱怨也好、美好的或是残酷的回忆也好、他心中立场各异的自言自语也好——都化作了嘈杂的噪音,干扰着他本就混沌而不堪重负的思绪…… 东方不败发觉,他是真的动摇了。有一种不可抑制的情绪,猛叩着他的心扉。 ——十年前被他扼死的那个“东方柏”,仿佛又因为那些人虚假的话而燃起了浅薄的希望,确乎不再甘愿只做为一个苍白的记忆存在着…… 十年前的那个“东方柏”软弱的疑问,又一次浮上心头—— 若是他存心害我,又何必救我?又何必…… ‘……他救你,是因为你是东方柏。他害我,是因为我是东方不败!’十年前,在玄武门外的长亭,捂着胸口血洞跪倒在地上的东方不败,就是这样一边说着,一边掐死了自己的另一半。 他说,自此,再没有东方柏了。 他说,自此,东方不败就只是东方不败。 …… ‘公子不眠不休等了你一昼一夜,你倒好,为什么派杨莲亭那贱人来?!为什么要让公子失望伤心?!’ ‘大人自从十年前与此人一战之后,就一直没能痊愈,后来又中了宵小的寒毒……前不久又操劳国事染上了风寒,现在病重得根本下不了床,只能在府中修养……’ ‘若非是你……大人怎么可能一夜白头、差点死在半夏眼前!’ 耳边嘈杂的话语渐渐明晰起来,传到被他锁在角落的东方柏的耳里,‘她说的是真的么?’他问。 ——不知道。 ‘那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呢?如果你我的记忆没错,那一定其他的地方错了。风清扬说的对——得去见他。至少也要问清楚。’ ——没必要。我,与你不同。自那一日起,我与他再无干系。十年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想知道。 ‘你害怕什么?’东方柏嘲讽地笑着,‘你说我软弱……但其实你才是逃避的那一个罢?东方不败,你我原就是同一人!你把自己的爱恨一分为二,实在是太自私了。你是害怕真相并非如己所料,害怕这十年成了一场失败的笑话?还是害怕……他早就放下了,早就忘了你了?’ “怎么可能……” ‘是啊,‘我’才应该害怕……’东方柏叹息了一声,‘但是……今日既然知道了这些……东方不败啊,‘你’以为不弄明真相,‘我’还能如‘你’所愿地消失么?就算是为了干干脆脆地了结,‘你’也该去见他。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不会放在心上不是么?如若不然,你便早早承认‘东方柏’罢……哈,不管你怎么做,你都输了……’ “够了。” 东方不败闭了闭眼,把那声音强自按回角落。 他袖中的十指攥得泛青发白,确乎有冰裂的声音循着经脉从心底蔓上指尖——又疼又冷。 …… 不必甘草发话,在东方不败的威压下,山道上候着的侍卫齐齐地往山壁或崖边退了一步,自觉地为他让路。 东方不败走得不快也不慢,宽大的红色纱衣在山风的吹荡下,显出些目空一切的张扬。 转过弯角,山路更加陡峭狭窄,勉强可通一人。 “让开。”东方不败冷冷地斜睨了一眼那个恰恰站在路中的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从谷底扶摇而上的风终于抵达了悬崖,抚弄着东方不败的红衣黑发,也吹起山径中间那人灰扑扑的衣角还有他鬓边灰白的垂丝。 他与任何一个侍卫都不同。 他更像是一个趁兴登临的文人。 ——他穿着文人的长衫,纵使风尘仆仆,束在发冠里的灰白色发丝却分毫不乱。他身上既也没有弩,又没有刀剑,只是两手交握着放在袖中——就如同定州城大学堂前的孔子雕像一般,静静地立在那里,不言不语,平平无奇。 他看起来,就是那种随时可能从袖中怀里拿出本《诗经》或《大学》,侃侃而谈的那种渊博学士。 然而,无论他到底是谁,无论他是否与半夏等人有关,东方不败此时也没兴趣知道,“让开。”他又说道。语气带上了显见的不耐。 那人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侧过身,伸手拨开山壁边斜生的松枝,退了一步。 ——走过他的身边,东方不败才发觉,这人的身量竟然比他还要高——只不过是因为太瘦,所以才不显…… …… 那人低垂着眉眼,仿佛正专注于袖口那因为奔波磨损而绽开的线头,从始至终,也没有与那袭张扬红衣的主人对视过一眼。直到那袭红云转过了下一个弯道,消失不见,他才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抬起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眸,对东方不败离去的方向投上深深一瞥……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么…… “大人?” 半夏走下山道,看见路中那人,不由轻呼了一声。 阿堂正被甘草搀着,一步一步往下挪着,听见半夏的轻呼不由撇开甘草的搀扶,不顾腿上的疼痛,连忙向那个人影奔去。 “太傅?!您怎么来了?” 那人缓缓收回凝寂的目光,转过身来,伸手从脸上揭下一层人皮面具,露出属于大明首辅乔易的那张温润如玉的脸来。 乔易没理阿堂,只是温和地说道,“半夏、甘草,辛苦了。”他,就如往常一般温雅,却不知为何,竟透着让人心头一紧的寂寂之感。 甘草强忍着心头的激动,单膝跪在三年未见的乔易面前,哽咽道:“大人!甘草未能看护好皇上,请受责罚!” “是朕自作自受,拖累了太傅和你们。”朱祐樘像小孩一样,双手紧紧扯着乔易的衣袖,羞愧地低下头,“太傅,樘儿知错了……” “知错了?”乔易看了他一眼,目光沉凝,带着种说不出的肃然严厉。 “知错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江湖险恶什么的,樘儿都明白了!”朱祐樘那满脸的油滑气在看到太傅的那一瞬间便全部抹去,竟然剩下一张正气凌然、痛心疾首的脸来……“不过,太傅您怎么会在这里?义姐说您病了……” “我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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