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悲声应道:“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床上的老太太忽然笑道:“儿呀,你在说什么呢?我好象听到有人唱戏呢。”
子衣瞧了一眼李渊,见果然是昨日的老者,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带着哭腔小声道:“娘,有大哥在,您下辈子不用愁的。儿子等会儿有事,只怕不能陪您老人家了。”
那胡子拉碴的男子闻声扯着子衣道:“二弟呀,你可不能走啊,咱们失散了这么多年,你再一走,可叫我和娘怎么活呀。老天啊,为什么这么对待我们啊!”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显然是悲伤过度。
李渊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子衣和众人到屋外去,子衣低着头,随着到了院外,仍旧跪了,只低声道:“微臣有罪,甘愿受罚,只求皇上赦免母亲和哥哥,让他们回到乡下安安稳稳过日子。”
李渊柔和地道:“你且起来罢。你也是情有可原,朕不治罪于你。”
子衣掩面而泣地谢了恩,方才起身,转眼见程咬金拿袖子抹着脸,似是在擦眼角的泪水,却是这家伙已经憋不住偷笑,必定是拿袖子来遮掩一下,秦琼也怕程咬金露馅,便和子衣一左一右暗地里狠狠地掐了他一下,程咬金疼得立刻又挤出了眼泪豆来。
那小太监来通知消息时,说李渊最重感情孝义,建议秦王在这上面做文章。李世民当下赏了厚金给那小太监,一面找人假扮子衣的母亲和大哥,一面派程咬金十万火急赶去找子衣,自己进了宫,一口咬定不知道子衣来长安的事情,昨晚才接到消息,听说子衣有个养母,把子衣一手养大,后来在战乱中失散,已经失去联系很多年了。最近,那养母和大哥听说子衣做了官,一路讨饭到长安来投奔子衣,哪知子衣是在洛阳做官,养母当下病重,写了急信给子衣,是以潇副使才冒死来长安见亲人一面,以尽孝道。李渊听罢果然动了心,当下就摆架来看望子衣一家。
李渊目光向自己的三个儿子扫去,三人都不禁低下头去,只为了这么一点绿豆芝麻的小事,兄弟几个就闹来闹去,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们善罢甘休呢?李渊叹道:“你兄弟三人,何时也能象潇爱卿一家,手足情深,母慈子孝?”
李世民和李建成均面现惭色,李元吉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子衣心中暗暗叹息,李渊还在自欺欺人,以为他们兄弟三人能和睦相处。李建成盘算着怎么干掉二弟,以确保自己的太子地位;李世民怀着雄才大略,又怎会屈居人下?而且,如果他真打算做个安稳王爷的话,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死翘翘了;李元吉勾结突厥人,恨不得大哥和二哥立刻杀死对方,他好坐收渔翁之利,登上皇帝宝座。兄弟三个各怀鬼胎,互相想致对方于死地,又如何能和睦相处呢?
李渊忽然对子衣道:“潇爱卿愿意留长安还是洛阳呢?”
太子、齐王和李世民同时变了脸色,子衣心中也一惊,只不过,太子是担心子衣留在长安成为李世民的得力助手,而李世民只怕和子衣想的一样,皇帝果然不是那么好糊弄,显然没有完全相信眼前这出戏,如果子衣回答想留长安,那么就说明此次来长安果然是目的不纯,而且可能真的与秦王府有关。子衣躬身答道:“微臣自然是和家母及家兄回洛阳。”
众人都松了口气,李世民欣欣然却也不动声色,太子和齐王则得意地看了秦王一眼,秦琼和程咬金大惑不解地望着子衣,李渊微微点了点头。
“不知潇爱卿何时动身呢?”李建成忽然插嘴问道。
子衣“扑通”一声跪下,道:“臣恳求皇上和太子,容许微臣了了一桩心事再走。”
李渊一怔,道:“可是昨日那个姑娘?”
“正是。”子衣遂将罗红玉那个禽兽表哥,当日穷得身无分文来到罗府,得红玉以身相许,又赠他金银珠宝让他来长安谋生,如今红玉身怀六甲来京寻夫,结果却被打去胎儿,受尽虐待,又被卖入青楼一事讲了一遍,末了,子衣咬牙道:“若不为罗小姐讨回公道,微臣誓不甘心!”
李渊听子衣讲述时,已然皱起了眉头,听到最后已是现了怒色,冷声道:“朕平生最恨此等忘恩负义,薄幸寡情之人!潇爱卿寻到此人,交与胡公公净身消了孽业去罢。此人论罪不及死,论情却是天理不容,就刺面发配到幽州苦寒之地,永世不得踏入中原一步!”
那个小胡子望着翠轩阁的大门,道:“卓少爷,我们果真要进去么?”
被唤做卓少爷的人,面色黝黑,留着一绺山羊胡,满脸麻子,却看上去十分儒雅,只听他淡淡地道:“自然。”
小胡子有些担心,昨日和卓少爷才进了长安城,正四处寻找落脚之地,少爷忽地疾奔过去,仓皇之下摔了一脚。自己赶过去扶起他,却见少爷满面泪水,只喃喃地道:“我看到她了,看到她了!呆子,你怎么不看我一眼?”闻言也往远处看了一眼,仿佛有个大汉跟着马车转过巷角,离得那么远,根本看不清样貌,少爷竟然能认出那人来,只怕是相思太甚了。
往日里,每每不见那人,少爷就独自一人望着一幅肖像画发痴,或者在那画像脸上随手涂鸦,仿佛在表示着自己的不满。这从洛阳一路到长安来,少爷几次都是从梦中唤着那人的名字醒来,虽日日在自己面前神色如常,背地里却总这么痴痴地望着那人的画像,刻骨的相思煎熬得他泪湿衣襟。如今见到了那人,却是生生错过,这可怜的人儿只怕昨夜又是一宿未睡,要不面容怎么如此憔悴?今日,卓少爷定要入这是非之地,自己必得小心些,但愿能早日找到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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