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君羽僵硬地立着,捂着唇粗粗喘息着,眉目间似拢了一重重的夜,恍惚间看不真切那眼底的神色,只是那般站着,站在风中,任寒风冷意一阵阵渗进心肺,透彻入骨。
“父亲!”紫亦靖突然一声大喝,声音清晰而沉冷,那般跪在地上,挺直着腰板,深垂的眼眸自始至终未曾抬起过一下,黑色的大麾披风下,一手紧紧按住了腰间的长剑,坚毅而平稳地慢慢道着,“景王乱党,业已一举歼灭,请父亲回府。”
紫君羽似方才醒了,慢慢地转过头来,寒眸定定地看着紫亦靖,冷冷的眉,冷冷的眼,在一瞬间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尊贵,眼神似月光凝成的冰刃,尖利而冰冷地剜着血肉。
突然,铮然的金戈碰撞着,战甲摩擦过冰冷的声响,风卷着黄沙漫起,沉沉的马蹄踏了过来,熊熊的松油火把燃烧着,“嘶啦”作响,,嶙峋的山石似枯骨般氤氲了一抹猩红,火光下,愈见扭曲狰狞了起来。
黑压压的兵士们呼地跪了一地,无声地喘息着,不敢抬头,威武的将士翻身下马,利索地单膝跪在了紫君羽的面前,低头禀道:“叛将萧景的人马皆已歼灭,景王之子羽渊柘及其数百残部已被俘获,请王爷定夺。”
手一挥,身后的兵士拖着一个气息奄奄的人走上前来,手一松,身上中了数支铁箭的人软软地瘫倒了下去,伏在地上,似蝼蚁般在尘埃中蠕动着,半响,肩膀微微颤动了起来,闷闷的笑声自沙里断断续续地传出,嘲弄的笑意也不知是在笑着谁。
紫君羽扬着头,眼眸慢慢眯了起来,冷冷的月光落入眼底,恍惚间,便湮没得得不见了痕迹,负在身后的手一点一点握了起来,猛然间,重重一巴掌摔在了身前紫亦靖的脸上,冷森森地道:“景王乱党,业已一举歼灭?嗯?”
紫亦靖被紫君羽一巴掌摔得歪倒了身子,手指扣着黄沙,撑在地面,慢慢地直起了腰板,低垂着眉目,沉默着。
“好,好,”紫君羽倨傲地颔首,冷冷望过去,薄削的唇抿成了淡淡的弧度,优雅中却又渗着极致的冷酷,倏然一声厉喝,“没想到我紫君羽的儿子还与景王府的人有了交情?难道说,上次派人劫杀墨卿的事,你也有份?”
跪在地上的侍从被惊得浑身一抖,似倏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朝后使了个眼色,兵士们拖着一人匆匆上前,猛地一掷,,那人顺势滚到了地上,身上的皮肤竟是没有一块是完整的,淋漓的血滴滴答答地自那人身上淌落,在地上滑过一道猩红浓郁的痕迹。
发丝粘着鲜血贴上了脸,似见不得光鼠豸般深深埋进了沙土,手指在地上抓着,挠着,不经意地一抬首,血肉模糊得竟是连五官都已经看不清了。
“呀呀”的声音自喉咙间窒息般地逸出,断断续续,呜咽若泣,竟是连舌根都已然残忍地拔了去。
“宫湦,说说这是谁?”
紫君羽侧过了身子,似看蝼蚁一般的眼神浅浅掠了下地面,手中的锦帕缓缓抹过唇角,低下头,冷月般的眸有些恍惚地凝着帕上的那一抹红,慢慢沁进心底,然后一点一点捏紧了手指。
“景王府大总管,宁青。”
跪在地上的武将宫湦慢慢道来,坚毅而冷硬,话音甫落,却蓦地站起了身子,手重重朝前一挥,沉沉的铁甲兵士自黑暗中快速包抄了过来,成排成列的劲弓强弩团团围在四周,牛皮弓弦绷得紧紧的,发出轻微的“咯咯”声,冷厉的箭锋在夜里划过逼人的寒光,严阵以待,蓄势待发。
火光映得深沉的夜幕一片彤红,仿若滚滚的火焰烧上了天际,崖上崖下黑压压的一片,竟是清一色的玄甲兵士,长弓劲弩,刹那间,竟将紫亦靖带来的人马团团围在了里面。
金戈铁马,战帜猎猎,凝霜的铠甲映着冷色的辉光,长长的风自陡崖上吹来,一瞬间,似有血的味道自刀剑上漫了开来,凝滞的气氛似宫商羽调一下子拔到了最高,随时都有断裂的危险。
刀剑的影子划过了脸颊,紫亦靖依旧那般跪在地上,寒风凛冽地舞着,凌乱飞起的发丝遮住了眼眸,邪气的嘴角似有若无地轻扯了下,却又在瞬间抿成了凌厉若刃的弧度。
慢慢地,慢慢地,他站了起来,左手紧紧扣着腰间的剑鞘,黑色的大麾披风在崖上寒风中蓦地扬起,金线勾勒出的苍鹰就那样在夜中霍然展开了双翅。
宫湦心惊,“呛”地一声拔出了长剑,护在紫君羽身前,不由后退了一步。
紫亦靖倏然抬首,冷冷一笑,剑刃的寒芒划过他眼底沉沉的黑色,似有嘲弄的阴影没进了他的眼神,一声断喝,还未待众人反应过来,翻腕拔剑,一剑劈下,寒光泻地,直直砍下了那伏在自己脚边的,羽渊柘的头颅。
头颅骨碌碌地滚到了紫君羽的脚下,仰面朝天,那双斯文中带着一丝丝阴郁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唇畔一抹笑就那样永远凝固在了那里,有些冰冷、有些惘然、甚至还带着莫名的嘲讽。
“父亲,景王乱党,业已……一举歼灭。”
缓慢而平稳的声音沉沉穿透夜色,坚毅中却渗着一种寂灭的深沉,紫亦靖撑着剑,慢慢跪了下去,抿着唇,恍惚中,似扯了一抹扭曲而冷酷的笑,却也转瞬即逝。
紫君羽面无表情地瞥了眼脚边鲜血淋漓的头颅,冷冷回过头,看着地上跪着的紫亦靖,慢慢眯起了眸,跳跃的火光掠进眼底,有模糊的黑影在眼底幽晃。,眼神沉沉的,脸上是一模深思的神色。
“起来吧。”半响,那人才冷淡地道了声。
手一挥,撤了包围在四周的弓箭手,脚踢了踢地上那颗血淋淋的头颅,头颅顺势骨碌碌地滚到了紫亦靖撑在地上的的长剑旁。
绣金的锦靴慢慢踏了过去,冷月般的眸抬了起来,沉沉地望出去,那里有彤彤的火焰飘摇在风中,似谁身上扬起的一角衣袂,血色的月光漫进了眼底的黑色,声音威严而冰冷,却也不知是在对谁说着,就那样压过了陡崖上呼啸的风声。
“什么是‘一举歼灭’,这才是‘一举歼灭’……”
这一年冬末,久遭圈禁的景王举兵谋反,事败,悬首九门,珞静帝因私授密诏,反遭幽禁,斯是,紫君羽摄政监国。
彼时,曜国大将西陵及率十万大军压境而来,陈兵落雁关外,三军呐喊,急欲破关,却在此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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