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风声呜咽。
林子边上的空地上成了一堆堆的火。军人们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又是划拳又是喝酒,空气里全是肉的香味和酒的甘醇。
杨宁烈蹲坐在一小堆火边上,明明灭灭的篝火映得他满是油彩的脸一片狰狞。
“爹爹……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回京啊?来这种山沟沟里做什么?”杨彩儿转着木棍上的肉,把调味料一点一点地洒上去。
还没等杨宁烈回答,韩夫人就敲了敲自己女儿的头:“彩儿,你爹爹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一个女孩子家,多什么嘴?”
韩夫人比杨宁烈年长三岁,虽说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但韩夫人脸上却一点没有快要豆腐渣的沧桑。年到三十,韩夫人依然丰姿冶丽,举手投足间依然仪态万方。什么下垂啊什么脸色暗黄啊什么神经衰弱啊,这种不利于中年女子发育的事在她身上都没发生。随着时间的流逝,眉宇间的青涩被成熟所取代,原本的小女子成了小女人,小女人态取代了原来的小女儿态,时间给了她几分只有成熟女人才有的风韵。
和女儿的娇纵不同,韩夫人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她认为作为一个女人,就应该替自己男人打理好家里的事,让男人没有后顾之忧,相夫教子,和顺温婉,成为男人永远的避风港。所以她从不问杨宁烈在外面干些什么,也不从对他做的事发表意见。再所以,当她的女儿这么问的时候,她就开始教训了。
杨宁烈冲自己的夫人笑了笑,作为一个妻子,韩夫人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她总是无条件地支持自己的丈夫,于是和声道:“对,女孩子家问这些做什么?舞刀弄剑就算了,还多嘴多舌,看以后哪个男的敢要你!”
见自己的爹爹也这样说,杨彩儿不高兴地戳了戳木棍棍上的肉,用脚蹭了蹭正在边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哥哥:“杨文秽,你去问爹爹!”她是女孩子家,不能问这种事,那哥哥总不是女孩子家吧?
杨文秽见自己被点了名,慢悠悠地舔了舔嘴角,还没舔完就被自家妹子一脚踹翻:“快点,你还装什么大爷啊?”
有道是莫装逼,装逼遭雷劈啊。杨文秽没装成大爷,也不生气,从地上爬起来,起来时脸上还带了一抹帅气的笑,又慢悠悠地把肉划拉到自己的面前,也没问自己爹爹,只是用故作哀怨的口气冲自己小妹道:“这还用问么?爹爹把你生下来十几年了,你连爹爹的性子也不知道。他这是想吃当夏新出炉的蝉了。”
杨宁烈生平两大爱好,一是喜欢往自己脸上抹油彩,二是喜欢吃烤脆的蝉。
“哈?你当爹爹跟你一样,喜欢吃啊?”杨彩儿冲天翻了个白眼。
杨文秽笑得云淡风轻:“我是爹爹生的,我爱吃,说明爹爹的基因也有爱吃的部分。”
“……你……”杨彩儿一时语结。
“没错。”杨宁烈笑起来,“文秽烤的蝉味道很是不错。”
“……”杨文秽汗了个,他真相了。这就是自己爹爹老是在夏天带自己出征的原因么?他的人生使命就是为自己的爹爹烤蝉?
杨文秽十五岁,遗传了自己爹爹的优良基因,个子嘛,也就比杨汶寂高了一个头。天生了一副好身材,往那一站就是玉树临风的衣架子一枚。要是在现代,一定被拉去T台上走猫步。生性稳重,有时也会轻浮一下,在家父的教导下也打了一手好仗,算是军中的小新锐一枚。平时没有什么大爱好,也没有什么大缺点,就是嘴刁,年纪青青就成了京城有名的美食家,所有酒楼都以能请到他为荣。当然,就因为他的嘴刁,他们宁王府的厨子也特别难请。
“那现在剿匪也快结束了,我们就快要回京了吧?”彩儿将火拔得旺了一点。
杨宁烈点点头:“是啊。”
彩儿笑了笑,“那我们就要开始做正事了咯?”
杨宁烈笑而不语。
“那,爹爹你对京中的局势怎么看?”彩儿抿了一口酒,两颊红艳艳地,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眼神看杨宁烈。
“你又得到了什么京里的消息?”杨宁烈抚了抚她的头发。彩儿的脸更红,不是知是醉的还是羞的。
杨彩儿拧了拧衣角,一脸小女儿态。甜甜地道:“还是瞒不过爹爹你。”
杨宁烈把一只肥美的蝉咬得咯咯直响。京中的事他早就打听得清清楚楚了,就是比京中的那些当事人还明白几分。他当然不认为彩儿手里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消息。
杨彩儿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发问,便撅着嘴问:“爹爹你就不想知道么?”
“想知道什么啊?”杨宁烈自己倒了一杯酒。这个丫头,明明是自己想要说,还卖这样的关子,弄出一脸“你不求我,我就不说”的样子来。
“好了好了。”杨文秽忍不住了,彩儿这副样子让他的好奇心大起,“你又知道什么了?”和杨宁烈不同,杨文秽只是个将领,他爹爹指哪儿,他就打哪儿。所以对京中的局势了解的不多。被彩儿这么一勾,立刻从很感兴趣的眼光看着自家妹子。
“其实也没有什么啦。”彩儿故意露出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杨文秽挑挑眉:“你再不说,我就不要听了。”
彩儿冲自己的爹爹看了一眼,见他还是一脸“爱讲不讲”的表情,也泄了气:“我就是跟京里来的人了解了一下大伯的情况。”彩儿翻来覆去地烤同一块肉,“大伯死得真是窝囊。”
“哦?”杨文秽皱了皱眉,“怎么说?”
“你道是凌相为什么要害大伯啊?”彩儿挥着一块肉,说得眉飞色舞,“其实是大伯自己病得要死了,怕自己死后凌相对小皇帝不利,就想在自己死前把凌相做掉。谁知他又是没有手腕没有心机的,还没动手呢,凌相就得到了消息,先一步进了宫,伙同几个宦官将他活活闷死了。”
“闷死?”杨文秽的心突地一跳,瞪大了眼。他还记得多年前老是给他糖吃的大伯,还有他那清瘦却温和的样子。至今他还记得那个大伯寂寞的笑,没想到一别多年,再听到他的消息时,却已经天人两隔。
“死得那么惨?”杨文秽的身子颤了一颤。
“凌相?”杨宁烈重复了一遍那个凶手的名字,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声音里也听不出喜怒哀乐。
韩夫人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杨支离为人很温和,心地也很纯良,对自己的兄弟更是厚道。历史上兄弟相残的桥段总是屡见不鲜,但这种惨剧却没有在随朝上演。杨支离很护着自己的兄弟,在位的几年里,从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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