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刺骨的冷,化为利剑,刺穿骨髓,直插心口,那无数交错的动静脉被蔓延开的寒凝结成滴着银光的冰柱,仅比细线粗了一点的冰柱。
每一次的呼吸都能够引起器官破冰的声响,闻声便可想象出那四溅的碎冰。
痛,身体被什么东西击打的痛从皮肤传达全身的神经,那种冰凉而粘稠的触觉如此的熟悉,啪嗒啪嗒的响动不绝于耳。
这是什么?他在哪里?
僵硬的手指抽动了两下,随后一双深邃凝远的眸缓缓睁开,现出它的蓝,那是被黑夜笼罩后的海才独有的深蓝,浩瀚迷人,在铺开的平静之下却隐藏着一个又一个深渊,看似澄澈,实则是将窥视秘密的人引入一个又一个窘境。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从淌着水的路面到沾上泥泞的灰白墙壁再移到下着密雨的天空,定住,晶莹剔透的雨滴肆意叫嚣着从云端跳下,在从来都只能遥遥相望的天空与大地之间连出了无数道桥梁。
“雨。”忍足的唇瓣轻轻嗫了一下,被雨水润湿的眸子由最初的深蓝转为靛蓝最后竟成了很淡很淡的浅蓝。
这是怎样的雨,似乎能够冲刷所有的色彩,又或许雨水洗掉的不是浮于表面的颜色,而是将遮掩这些色彩的迷惘犹豫都除净,留下最原始最纯粹的一面。
这是……恶作剧吗……
忍足闭闭眼,右手虚掩嘴唇,低低的笑出了声,小弧度的摇头动作在说明他此刻的无奈。
真的是很无奈……
上一秒他还在水面之下挣扎,这一瞬他却站在了一条深巷之中,而且……熟悉至极的一景一物,三叉路口,往左边看去是一家24小时便利店,向右边步行不到百步就会穿到繁华的街区,若是走下正前方的坂坡,不需要转弯,只要笔直向前……便可找到挂有“忍足家”的铭牌。
太过熟悉的路段,熟悉到哪怕他的双眼都被蒙上自己也能够准确的辨别方向。
因为,挺立在左手边的路灯,黑色的灯杆上还有附近小孩的调皮杰作,用小刀刻出的歪歪斜斜的几个名字依稀可辨,还有,酷爱植物的藤野先生那充满标志性的家宅,被爬山虎覆盖的严严实实的三层小洋楼远远望去犹如落错地方的小山丘,微微冒出头的红色屋顶像是盛开在绿野中的红花,串串花序从搭在阳台上的木架上悬落而下若飞泻的瀑布的多花紫藤更是美若画轴,蓝紫色的花瓣迎风摇曳在空中划出绚丽的风景线,香远益清。
东京,这里是处于世界五大经济圈之一的东京。
可是他怎么会在东京?他刚才还在神奈川的,怎么眨眼间就——
忍足侑士默了良久,然后迈开步子,走下坂坡。
熟悉的深蓝色房顶,泛着青灰色的墙壁,开满三色堇的院子……这里,是他在东京的家。
看着客厅亮起的灯光,忍足扬起唇角,他那对出差的父母终于舍得回来了吗,猛地想起自己还处于“幽灵”状态的这一茬,他不禁有些苦恼,陷入沉思。
背后突然响起一道温柔而熟悉的嗓音:
“侑士,你回来啦。诶,你的雨伞呢?我记得今早提醒过你带伞去上学的,真是的,你这孩子……”
忍足侑士一愣,转过身,迎上对方担忧的目光,思绪瞬时跳闸。
【姐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她还能够看见自己】
见自家弟弟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忍足惠理奈捶了下他的胸口,戏谑道:“瞧你失了魂的样子,难道说失恋了?”
“……我只是在思考问题而已。”忍足完全没有理会自家姐姐话里的挪揄,望向亮着灯的客厅,问:“爸妈出差回来了吗?”
忍足惠理奈刚想点头却察觉不对,伸手弹了下忍足的脑门,“你还真是被雨淋湿了吧,爸妈不是要在三天后才出差嘛,瞧你的记性。”
不,不对,和他的记忆不对!他的父母在两个月前应该就赴美参加学术讨论了,而他的姐姐也在三个月前作为交换生去了中国留学,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忍足侑士的心咯噔了一下,太阳穴头痛的突突直跳。
他推推眼镜,掩去眼底的波澜起伏,刚想开口,却被忍足惠理奈推挤着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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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关门发出的响动分散了忍足和美的注意力,洗菜的动作停了下来,从厨房出来,与湿漉漉的忍足侑士遇个正着。
忍足和美从未见过自家儿子如此狼狈的样子,惊讶的张张嘴,担忧地拧起好看的柳眉,“侑士,你……快点去浴室冲个澡换身干净衣服,我去熬点姜汤给你去去寒。”话语里有责怪的意味但关怀之情更浓,说完她就拉着忍足侑士火急火燎地往浴室的方向赶。
待忍足侑士把自己彻底打理干净后,晚饭也准备好了。
他的姐姐忍足惠理奈早已按捺不住率先动起筷子,但她的魔爪却在即将染指色彩明艳的酸糯寿司的时候被忍足和美气势汹汹的呵斥缩回乖乖放到双膝上。而他的父亲忍足瑛士,作为院长医生的时候他不苟言笑,认真负责的完成每一项工作,一旦回到家中,忍足瑛士就会像现在这样,成为好丈夫好父亲,露出温柔的目光还有和善的笑,帮忙布菜摆碗筷,神情愉悦。
橘黄色的灯光将室内罩上了一层柔色,如潮水一般铺散开来,暖得极致。
虽然他的父母日夜忙碌常不见踪影,虽然他的姐姐在成年之后就少有和自己交流,虽然他独自守着黑暗的时间占据了过去十七年的百分之七十……但是,仅仅为了方便自己和姐姐上学便将大阪的家搬到了陌生的东京连带着换了工作地点的父母,从来都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点亮了无数星光驱散了黑暗还有冰寒。
这就是他的家……忍足侑士莞尔一笑,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融入了温馨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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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忍足侑士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枕头下压着他从书包里翻出来的学生证,印着标准的楷体字的黄色纸张仅仅是薄薄一片却重得快把胸口给压碎。“高等部一年C组2番”,这样充满戏剧性的变故似乎处处透出讽刺的意味。
他现在正处于梦境之中,或许,是他已经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他就好像是黑白交错的棋盘之上的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只要下棋的人愿意,可以随便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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