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完完全全采纳了胤禩的建议。
木兰围场的狩猎、比武、宴席、朝贺样样如常,直至九月返京。
十月赏赐胤禩府邸,十一月南苑大阅,十二月挑选将士,正月下诏亲征。所有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为二征噶尔丹准备。
与此同时,噶尔丹与罗刹国的密信通过探子源源不断送到京城,由胤祉府中之人破译。阿尔泰将军隔断天山,大清使者秘抵莫斯科,与罗刹当权人物交涉。
康熙三十五年、三十六年,满朝上下充满战争气氛。众阿哥们神通各显——
皇太子坐镇京师,政务清明。
皇长子征战在外,屡立战功。
皇三子亲统镶红,奇谋不断。
皇八子广结善缘,风华初露。
皇四子则在三十六年的春天,迎来第一个儿子——弘晖。
三月阳春,柳绿桃红,晖儿圆滚滚的小手搭在我的头发,跟胤禛一样黑的眼珠子,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古朴藻井、雅致轩窗,雕花木床,青瓷用具,一样都不放过。
他觉得新鲜的,也是我曾经陌生的。
机缘巧合,我来到这个世界。冥冥之中,你成为我的孩子。我却连看看你的勇气都没有。你像个天使,集合了阿玛和额娘身上最好的地方,给阿玛带来那么多的惊喜,让额娘在撕裂般的疼痛中度过整整六个时辰也不觉后悔。你那么美,那么乖,却为何不陪额娘久一点?额娘好想用尽所有来爱你,也好怕爱你爱得深了,那以后没有你的日子该怎么度过。
爱新觉罗弘晖,听额娘的话,健健康康活着,活过康熙四十三年,活过雍正九年,活到额娘不在的时候仍然相信我的乖儿子,安稳地活着。
轻轻拿过婴儿稚嫩的小手,放在唇上深深一吻,晖儿鼻子一皱,咧开嘴笑起来。
我肃敛脸上患得患失的忧伤,侧过头,看到弘晖明亮的眼睛。
孩子是三天前生下来的。落草的时候紧紧捏着小粉拳,洪亮的哭声把一屋人都惊呆了,胤禛更是喜得从门外直冲而入,看也不看儿子就给他取名“弘晖”。
我那时虚弱无比,听到他的笃定不禁笑了,说你还没看是男是女呢,怎么就取了男辈的名字。他笑得孩子似的,握住我的手坐在床边道昨日做梦梦见了是儿子,而且这哭声,不是女儿家哭得出来的,咱们弘晖长大后一定是人中丈夫。
我无言扯扯嘴角,当时心里就涌起一抹疼痛。
那孩子的命……早就注定!
一连三天,一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掉眼泪。雪雁很乖巧,孩子哭就让乳母抱走,安静了才放在我身边,让我能够时不时看上一两眼。
关于孩子,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眼眸。眼形像我,大且圆,眸子里的颜色,却完完全全是胤禛的。
黑夜黑到最极点,湖水深到最深处,那黑,也是层层分明的。很想望到一个底,却怎么看都看不到,怎么看都看不够。
弘晖的眼睛,也这样深深吸引住了我。
怎么看也看不够,怎么看也看不尽。
雪雁悄悄走进来,给我和弘晖都掖了掖被子,轻声问道:“睡了这么久,小姐饿了没?”
我看向她,觉得我的雪雁比以前更加明丽了,嘴角微微一翘:“又是那些难喝的粥?”
“那都是补身子的药膳,爷亲自吩咐的。他还说,女人生产后调理不好很容易落病根,咱们务必好好侍候您。”
这些话听着倒舒坦,不过好听的比不上好吃的,再也别想趁我不清醒给我灌那些难吃的东西。我笑笑,摆手道,“不吃了,饿了再叫你。”
雪雁哄道:“给雁子个面子,多少吃点儿。待会爷回来看见您没吃东西,只怕雁子又有一顿好训了。”
我身子很虚,要她在背后垫了好几个枕头,从床上略略坐起:“他才不会轻易训人。顶多给你做个臭脸,几天不理你,把你闷到走投无路了主动求饶。”
雪雁从外面端来粥,用手帕捧着坐在床边,吹一勺,喂一勺,惊得弘晖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我们,小嘴也咂咂的,可爱极了。
雪雁笑逗了逗他,接着前面的话头道:“小姐是没见过爷训人。上回高福儿做错爷交代的一件小事,就被骂了整整一个时辰,还跪了一下午日头。要不是紫嫣可怜他给他偷偷倒了杯水,他只怕这会儿已经变成腊月里的干咸鱼了!”
这事我还真没听说过,莞尔一笑,道:“这是爷的性子。凡事都要依他,凡事都求极致。你说高福儿做错的是小事,说不定那小事里面就藏着件大事,福儿没领会到才惹他发火。不然好端端,他哪来的脾气?”
雪雁不服,撅着嘴道:“听小厮们说了,就是一个清客的事罢了。”
“那也是了不起的清客。”我吃完东西,倦意又来,掩着嘴打个哈欠,见她稚气未脱较真的表情不禁好笑,道:“呆丫头,主子们的事没有错了的,小姐说那是大事就是大事。刚才那些话以后除了小姐,谁都不准乱说。当心被多嘴多舌的人听去,在爷面前搬了是非。跪日头的时候,可不要怪小姐没提醒你!”
我笑看她,慢慢缩进被子,闭着眼又吩咐:“把晖儿抱到乳娘那里,我有些累了,想好好歇一觉。”
雪雁窸窸窣窣的衣裙始而还在屋里响动,渐渐的,就变成绝对的安静。三月慵懒的阳光透过六棱窗洒在地上,随着日晷转动,一格一格退却,再醒来时,月光遍地。
胤禛负手临窗站立,孤岸的背影像江边饱经沧桑的山石,日复一日,保持那卓绝的淡然。
我静静看他,不忍打扰此时境地。
夜色流转,银辉又暗,胤禛才回过头。他走到床边,把手伸进被子,温柔握住我的手。
“晖儿睡着了?”
他点头,没有说话。
“近来跟太子处事,可顺心?”
“顺心。”
知他话从不说透,就揶揄道:“爷为何还一脸愁容?难道是陪了大房没陪二房,心里过意不去?”
他在被子下掐掐我的手,叹气道:“爷不是愁,是感觉不对。总觉得这场战一打,兄弟就不是原来的兄弟了。”
原来胤禛心思,如此玲珑。
掩过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我低头看着百鸟福字大红被,听他道:“大哥在西边一路立功,从蒙古招了个叫巴汉格隆的喇嘛,明珠揆叙亲自出城迎接;太子看中一个叫慕凌风的清客,想方设法要从三哥那里挖来;三哥自不用说,府上养人本就众多,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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