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亭书房窗子开着,门却关得紧紧。
“阿玛的命令,恕时儿不能答应。”手刚触到门,就听到弘时声音。
胤禛冷冷道:“不答应也得答应,由不得你。”
“额娘也是这个意思么?”
“额娘明天就会给董鄂家下如意。”
如意?是大定啊,胤禛怎么不跟我商量。
弘时道:“这么说额娘并不知道这回事,阿玛怎么能够商都不和额娘商量就定了这门亲?再说……”
“没有再说,”胤禛打断他,“你跟阿玛没有资格谈条件。”
弘时堵得一住嘴,气呼呼与胤禛对峙了半晌,问:“当年皇玛法对阿玛也是这样?不考虑儿子的想法,不听儿子把话说完,不经儿子的同意就突然为儿子定亲?”
“混账忤逆。”胤禛把杯子猛地磕在桌上。
“昔日皇玛法这样对您,今日您这样对时儿,阿玛是过来人,为何不能体谅儿子的心思?”
茶杯哐当一声碎在金砖地上,我忙推开门,见胤禛脸上青灰不定,凶狠阴鸷地盯着弘时。弘时年少气盛,一双眸子也狠狠瞪着阿玛,丝毫不惧。
“胤禛,时儿,”我朝胤禛走两步,又转向弘时,拉着他的袖子问:“你们怎么了,在屋里吵什么。”
“额娘和他是一条线上的吗?”弘时赌气地问,并不看我。
我回头看被顶撞了的胤禛,愤怒懊恼似还在他之上。孩子定亲这么大事,提都不跟我提一下,是他过分了。可胤禛是一个雷厉风行势必要立威的人,倘我在弘时面前说他错,与他个性决心都有违,也教他以后办事不好办。但我若说他不错,弘时一定会憋屈失望。更何况,这其中干系我还没完全弄清楚,贸然表态,双方中总有人要怨我。
想着我道:“不光阿玛额娘,祖宗亲戚都是这样过来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儿女,谁不想为自家孩子寻门称心如意的好亲事?”
“难道就不考虑孩子心意?倘或我不喜欢董鄂家女儿怎么办?”
“哼,”胤禛耐不住性子,冷哼一声。
弘时别脸不理他,我抿嘴一笑,挪到他面前道:“傻小子,你才多大,见都没见过董鄂家女儿,怎么就知道不喜欢她?想当年额娘刚踏进阿哥所大门的时候,你阿玛也跟你一样是个犟小子,额娘正眼都不给,也说一辈子不会喜欢额娘。可是你瞧瞧阿玛额娘现在怎样,叫他再说这样的话还能说得出口?皇玛法就是早知道额娘是个好姑娘才把我指来管你阿玛,要你阿玛像你这般执着与皇玛法大吵大闹不娶额娘,或者休掉额娘,哪有咱们今日这一大家子的好日子过?所以呀,你们这些孩子哪里知道大人的英明,大人比你们多经多少人事,多看多少人,你看不到的,大人替你看到了,你想不长远的,大人也帮你想到了,以这份阅历定的亲,能差?再者,咱们扪心想想,阿玛虽面子严肃不使人亲近,这辈子做的千百万件事可没有一件是不踏实的,整个大清国都有名都让人佩服,料理自己亲儿子的婚事,额娘想,断断不会坑人。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弘时心里被我说动,嘴上却不说出来。胤禛最看不透孩子们的小心思,气愤地嗔道:“还说不知道!”
“嘘,”我止住他,拍了拍弘时的肩,“额娘和时儿心有灵犀,知道额娘的时儿最疼额娘,最孝顺额娘,最舍不得额娘为难。时儿对额娘好,额娘也对时儿好,保证时儿今日不情愿,二十年后必然心甘情愿。”
叛逆归叛逆,只要人好好劝导,弘时总归是乖孩子。弘时一被打发走,胤禛就道:“臭小子,跟我就不会好好说话。”
我微笑着收拾了地板碎片,关紧房门问:“依你看,弘时弘历弘昼,谁的个性和你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爷不知道。”胤禛也心口不一。
我顺着我的想法道:“因为你们两个性格太像,所以不能硬碰硬。两个人都是石头,一撞就是火星,指不定哪天一个不对劲,就失了大火惹了大麻烦。因此,以后除非我在场,你不准单独召我时儿,把他怎样了,我还是那句话,跟你没完。”
胤禛嗤之以鼻,“不知你胡说什么。”
“你当然不知道,”我在心里想,暂时撇开性格问题,正色问:“告诉我罢,到底是哪户董鄂,如果是三福晋家的董鄂,如意我是不会放的。”
胤禛低头从书案上的几封信札里挑出一张红笺,我接过一看,有些吃惊:“席尔达,历任兵部尚书、吏部尚书、礼部尚书,署理川陕总督事务的席尔达?你怎么和他来往了?”
“没有来往。等时儿成了亲才有来往。”
我估摸出胤禛的用意,翻着看了看那红笺,随意问:“他有什么用么?”
“情报。”胤禛说着,递给我又一封信。我本以为信封上会是“奴才年羹尧”,结果竟是“妻弟纳布尔”——乌喇那拉家一直在西疆当差的大弟弟。
看信时,胤禛道:“去年十一月,西藏就乱了。”
策妄阿拉布坦出兵西藏……我看着纳布尔简洁的叙述,算了算时间,有些激动地问:“别人知道了么?”
“朝廷还没议过。”
“我知道了,”我点头,坐在他身边,“现在是五月,离策妄出兵过去整整半年,京城里的这些人神通广大,一定也都知道了。但是,没有牵扯到朝廷,也就没人表态,咱们要先下手为强。”
胤禛收起信札微微一笑,“是你这样说,也不是你这样说。处庸众之父子易,处英明之父子难;处孤寡之手足易,处众多之手足难。咱们能想到,别人也能想到,要做,就做别人想不到的事情。”
我听他引用前几年戴铎来信中的话,就假嗔道:“哼,写信时你将他骂得狗血淋头,这会子偏记在了心坎里。可见处众多妻妾和处英明主仆,也是难的。”
他拿起手边写着《圆居》的扇子一开一合,抬头看了一眼我,并不答茬。我心知肚明,傻笑笑道:“明白,再不犯了。”
“再犯怎样?”他问,把纳布尔的信放在烛灯上点燃。
“任你……”
“哎呀,”说话间,慕凌风把书房门“喀吱”推开,只见他白衣服湿了透,狼狈得很。
胤禛松开手中燃烧卷曲的纸页,抬起眼皮冷冷打量如同被从水里捞出来的慕凌风。我暗地推了推胤禛的肩,问:“沛沛去哪儿了?”
“沛沛?”胤禛不知道方才和慕凌风在一起的是沛沛,眉骨一跳,严厉问:“格
-->>(第1/2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