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醒过几次,每一次,头都疼得很厉害,像有什么东西沉沉压着般让我再次睡去。
“她醒了吗?”很好听的男声急切询问。
“动过几回,还没彻底醒。”丫鬟答话。
男人坐在床边杌子,从被子里拉出我的手,轻轻吻了吻手心:“求求你,不要有事。”
粗粗的胡渣扎得手心有些痒,我缩了缩手。男人握住我的手,贴在他的脸上。淡雅气息覆上鼻尖:“你醒了,对不对……”他想叫我的名字,却不知该怎样叫。就如我,也恍惚了自己的名和姓。
光有些扎眼,眼皮轻微打开又迅速闭上。丫鬟捕捉到动静,兴奋地大叫:“太好了,公子,姑娘醒了!”
“是啊是啊,”叫公子的人攥住我的手,轻轻撩开我的头发,在额头落下馨香一吻。我有些莫名其妙,头依旧很疼,眼前的一切,影落重重。
我揉着自己的头,想问问他叫什么,却问成了:“这是哪里?”
“这是公子的别院,”小丫鬟欢欢喜喜道,“我叫兰竹,姑娘叫什么?”
兰竹。也不知是哪个促狭人取的名字,我笑了一笑,说:“我叫……”明明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我叫,我叫,我的名字叫什么来着的!笑意凝住,我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脑子里一片空白。
男人拿住我的手,说:“你叫幼渔。”
“我叫什么?”我茫然看着他。
“幼渔,”他说,“你叫幼渔。”
“你又叫什么?”
“我叫苏陌离。”他盯着我的眼睛,深黑色的眸子十分真诚,“陌是陌上行的陌,离是不离弃的离。”
“我怎么会在这里?”
兰竹说:“这是苏公子的别院,你是被我们公子救回来的。”
苏陌离看着我轻轻一笑,对兰竹说:“你出去罢,把姑娘的新衣服熨一熨。”他坐在床边,身上的气息淡淡的,很好闻。我往床里面挪一挪,有些戒备地问:“我的原名叫什么?”
“你的原名就叫幼渔,”低垂的长睫像两把小扇子,“我没骗你。”
我斜眼看他,没有做声。
申时刚过,苏陌离就走了。兰竹捧着熨好的衣服走进屋子,笑道:“姑娘,公子让人给您做了好多好看的衣服,红的、黄的、白的、粉的、紫的,各种颜色都有呢。”她把衣服放到床上,走到屋角开柜门。
我盘腿坐在床上梳头发,随手翻了翻衣服,层层叠叠的,大花小花,碎花素锦,什么样子都有,还都是满人式样的旗服。翻完衣服,手又放回头发上,说:“你喜欢哪件就拿去穿吧,我只留两件换洗就行。”
她有些受宠若惊,眼里飘过欢喜的神色,嘴上却说:“这是公子为您准备的,兰竹穿去像什么话。”
“没关系,只当我送你的。”我说,“过来挑吧。”
“姑娘先挑。”
“那就一起来挑,”我微微带着笑意,和兰竹把十几件旗服平铺在床上。每种颜色都有三件花样不同的款式,兰竹啧啧称叹:“公子真是细心,这么多漂亮的衣服,他一定非常喜欢姑娘!”
“嗯?”我看着裙子,手滞了一滞,“怎么说?”
兰竹说:“公子天天陪着姑娘,给姑娘送裙子,还亲姑娘,不是喜欢?”她说着说着,自己的脸就红了。我看着小丫头的样子,不禁莞尔,从里面挑出一件素粉菊和一件浅绿竹裙子。
“姑娘就选这两件?”兰竹指着素淡的颜色惊讶发问。我点点头:“我就爱这两个颜色。”
“还有这么多漂亮的,您都没看上?”
“都给你吧。”我说。兰竹半张着嘴,忽说了句:“姑娘,您还真是奇怪。”
住了两天,觉得别院里安静得有些过分。那位据说曾天天守着我的苏陌离从那日起再没来过,我拘在房里觉得无趣,就让兰竹陪我到院子里散步。
院子不大,却很别致。
我所居住的地方叫做“春暖晴丝”。桃树掩映下露出一条用石子铺成的林荫小道,道路尽头一处水塘,架着小桥、风车。兰竹扶我走到桥上,指了指下游临水的一间轩阁:“那是公子的书房。”
古朴精致的轩阁里空无一人,就像这座别院的感觉。
“咦,兰竹,我们怎么走了这么久,一个人都没看见?”
兰竹笑了笑,把手里的桃花别在我的头上,说:“别院里人很少,就四个丫鬟,两个煮饭嬷嬷。”
“没有家丁?”
“家丁都住在外门上,这是内院,除了公子,谁都进不来。”
人这么少,难怪越住越无趣。正自哀叹,我看了眼那轩阁。既是书房,总归有书吧,不妨趁他不在,进去瞧瞧。说干就干,我笑着,蹦蹦跳跳跑下石桥,兰竹忙问:“姑娘,干甚去?”
“嘘!”我把手指放在唇上要她不要大叫,道:“跟我来。”
“您要去书房?”
书房的设计异常巧妙。楼梯未照常理建在楼内,而是贴着墙呈“之”字状修筑。踏上楼梯,才见轩阁面内的方向是一片平地,架着葡萄藤。翠亮的小葡萄如风铃般串串垂下,随风摇动,玲珑芳香。推开雕花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架白玉君子屏。隔着屏风,可见轩窗未闭,白纱飞扬。
这间书房的风雅让我大开眼见,禁不住对苏陌离平添许多好感。从书架里翻出《牡丹亭》,更让我确信此人不凡。
“姑娘,这是什么书?”兰竹问我。
我坐到临床椅子,把书名给她亮了亮。兰竹皱着眉瞅:“什么丹什么。”
“牡丹亭。”我说。
“哦,讲什么的?”
“才子佳人。”我脱口而出。
“您以前看过?”
“听说过,没看过。”我说着,心中疑云又起,这些我记得,为什么我的名字和过去却一点都想不起来。兰竹说:“这也不奇怪,有些事不想记得就记不住了。公子带您回来时您头上好大一个包,我猜姑娘以前必是吃了很多苦。”
我未与她深谈这个问题,而是问:“你们公子这里一个府,那里一个院,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这,我也不知道。您没在的时候,我一年都见不上他一回。别院里的人都只知道公子是个有钱人,家住京城,具体怎么营生,都搞不清楚。”
“这里离京城远吗?”
“这是京郊。”
我点点头,还想问什么问题,一时又忘了,便扶着头看书。才看两个字,兰竹就说:“我不识字,姑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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