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芸拿帕子掩口打了哈欠,含笑道:“论理,老太太也该问问我们老爷了,这些年我冷眼看下来,老爷也忒不像样了,老太太若早问问,万不至于如此地步。唉,只恨我是个没能耐的,平日里也常劝着老爷,如今儿子孙子满眼了,合该收敛些了,安享些清福。偏老爷就是不听,反而还时常弄出些事来,闹的满府不太平,我是没法子了,如今老太太出马,老爷自是不敢不听的,只望从此以后,老爷能改了脾气,一心上进,好好做官,也不枉老太太这番辛劳了。”
说了这一番含沙射影的话,邢芸很是惋惜的看着贾母额头青筋直跳,可惜她能力不足,要是有审死官里周星驰的三成功力,在这贾府里她就能横着走了。
看谁不顺眼,就把人气死,再不顺眼,就把人气活了再气死一次,如此循环往复,才叫厉害呀。
贾母肠子都快气断了,面色却渐渐恢复了过来,只挥手道:“我累了,你下去罢。”
邢芸无比恭顺的答应了一声,打起帘子出去了,只是刚一出门,邢芸便扬声骂道:“这一院的丫头都死哪去了,老太太在屋里坐着,端茶倒水的人也不见一个。老太太好性儿,拿你们当小姐使,你们也讲究起来,改明儿,教我撞着了,我连着一家老小全卖到私窑子去,让你们讲究去。”
贾母在屋里听见,鼻子都气歪了,把那贾赦横着竖着骂了几千遍,邢芸只当没听见。
丫头媳妇们端茶的端茶,捧果子的捧果子,皆回转了过来,听得邢芸叫骂,忙上前道:“太太可有何事吩咐?”
邢芸斜着眼睛扫了一圈人,直把这些丫鬟媳妇都看得战战兢兢了,才冷笑道;“你们是越来越出息了,一说出去连个打帘子的也不留下,老太太若有什么吩咐,难不成还要大着嗓门叫唤,忒不成个样子。你们只管作罢,日子比树叶多呢,有的是列单子算总账的时候,我可没老太太一半好说话。”
贾母听着,忍不住在屋里喝骂道:“你要算什么帐?既是这样,把你老爷叫来,我倒和你算算……”
贾母话才说了一半,邢芸便温声软语的回道:“这会儿天也不早了,老太太既累了,还是安心歇着罢,不然若有个什么,老太太不痛快,我们心里也不好过,何苦来呢?”
那些丫鬟媳妇如何见过邢芸这般模样,皆有些怔住了,面面相窥了一阵,才你一言我一句的道着不敢。
邢芸甩了甩帕子,温柔一笑道:“既知道不敢就好,咱们府里也不差这一个两个人,不要给脸不要脸。”
邢芸这指桑骂槐的话,何人不知意思,那些丫鬟婆子脸儿白的如纸一般,暗叹着命苦,怎么就逢上了这事,纷纷低下头去,一声儿也不答。
邢芸嗤笑了一声,摇摇便下了台阶,众人见状,忙忙散开为邢芸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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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里头有个小丫头不知怎么慌了神,竟往前大跨了一步,恰好踩住了邢芸的裙角,手不自觉一挥,竟推了邢芸一下。
邢芸冷不防往前一扑,双眼瞪得溜圆,眼看就要直挺挺的跌上一跤,说时迟那时快,她来不及细想,下意思伸手护住了腹部……
邢芸微弯了弯膝盖,嘶的倒抽一口冷气,不用看,邢芸也能想象出接触地面的膝盖,伤得是有多严重了。
在桂叶的搀扶下邢芸缓缓站起身来,看着贾母院子里那些丫鬟媳妇幸灾乐祸的眼神,便觉血气上涌,忍不住给了推她的丫头一耳光,骂道:“你跑什么,前面有金子还是有银子,没眼色的贱骨头,你主子就是这么教你的。你那眼窟窿是作什么的,眼里没个主子,还留着作什么,不如掏出来,另装个管用的进去。”
说着,便命人拿了金挖子来,要挖了那丫头的眼珠子。
那丫头唬的魂飞魄散,只管哭着跪地求饶,眼泪鼻涕糊了满脸,也顾不得擦一下。
贾母也坐不住了,柱着拐杖出来啐道:“呸,好个威风的大太太,你要挖谁的眼珠子,我现在这里坐着,你倒挖挖看,没了天理良心的东西。”
骂了邢芸,又大骂贾赦,“没孝心的下流种子,什么香的臭的都放在屋里……”
邢芸听见贾母这话,也不禁动了气,眼珠子转了一转,“哎呦”一声,抱着肚子惨叫了起来,只嚷道:“痛死我了,不成了。要死了……”
贾母原以为邢芸是假装,可听邢芸叫的惨烈,也不禁慌了神,一边吩咐了鸳鸯去请太医,一边上前看邢芸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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