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窗口阳光晕红了眼皮,青鸣未睁开眸子,抬起仅剩的左臂,果不其然只摸到身侧一片凉透的冷寂。
还真是……寒心的“果不其然”呐……
身上每一寸都酸酸地痛着,青鸣慢慢坐了起来,按了按头上的银针。骨髓内一阵空虚的抽疼后,血肉又充满了力量。
起身下榻,打水梳洗。院外熙熙攘攘的人声远远沸进耳中,如斯的热闹,却簌簌地如冰碴子一般,直将人心磨刺得掉下冻结的血碎。
咽下喉口翻溢出的一股腥甜,青鸣看看镜中,脸色还算红润,只是白腻的脖颈上还有几斑暧昧的青紫,昭示着她的可笑。
大好的日子,当然要仔细梳妆一番。
看看那镶玉描金的华贵妆台,胭脂水粉一应俱全,青鸣想起了很久以前,莹澈的晨光里,那清俊的男子用玉白手指挑起一抹胭脂,柔柔地涂到她的唇上。
“青衣,我为你点一万年的胭脂,可好?”他试探着问,小心翼翼。
她摇摇头。
“那……九千九百年?”琉璃似的黑眸黯淡了些。
她好笑地摇摇头,青袖一挥,阳光就在地上镌出了四个大字:“生生世世。”
“好。”他眼中的温柔溺死人,“我愿为你点绛唇,画娥眉,绾青丝,永生永世,直到轮回的尽头。”
记忆一寸寸碎裂,再也看不清原来的痕迹。
人已焕然,镜中的女子艳若丹阳,再不是前世清丽绝俗的模样。
拈起一锭新青的螺子黛,描上秀致的细眉,于眉尾处略略一挑,便是飞云妆。
掌侧沾上霞珠粉,在粉颊上淡淡匀开,笑至梨涡处隐然,便是桃花腮。
指尖挑起绛朱燕脂,勾画出滴红的樱桃小口,翕张间醉人心魂,便是点绛唇。
只是这些,熙桦,你曾为我画过千百回,如今,都已经全忘去了。
“请新郎踢轿门——!”府外的高喏声穿破唢呐和炮仗的喧闹,清晰地传至小院内。
衣衫罩下,彩云霞帔,云龙长裙,虽为湛青颜色,却是嫁衣的样式。
贴上最后一点花黄,镜中的女子,滑亮青丝披了一身,美艳如堕尘醉花仙,媚骨若牙床勾魂狐,仿佛将人世间最明丽的色彩都集于一身。
微微一笑,万种风情,绝世妖娆。只是那灿眸之底,顾盼之间,已是寒冰冻彻,再无法消融。
“时间,差不多了呢!”女子勾起艳唇,喃喃自语,纤手提起曳地的裙裾,轻移莲步往院外走去。
“姑娘请留步,殿下有令,您不得出此院。”
刚至门前,道路就被两名带刀的铁甲侍卫所阻。
青鸣长睫眯起,轻蔑一笑。
哼,夕华岚,你以为这样就能阻得了我么?
虽然药王的药废去了我一身内力,可现在……
状似不经意地抬手抚发,再将银针插入三分,青鸣抬起眼时,已经是森光一片。
扬手一道青绫电一般地击向身侧,只听“轰隆”一声炸响,石崩地裂。
泥尘漫天中,那青绦还兀自活物一般地抖动着,煞是骇人,显然被灌入了强劲内力,蓄势待发。
“让,还是不让?”冷冷望向已经被吓得跌坐在地的侍卫,看到两人屁滚尿流的熊样,青鸣不再多言,直接跨过他们瑟瑟发抖的身~体,往那宾客云集,喜色最浓处走去。
一路上,到处都披红挂绿,连树枝都被搭上了火红丝绦,款摆在风中,似快要凋零的艳花。
空气中弥散着硫磺的刺鼻气味,“噼里啪啦”的喜声过后,只余了一地崩碎的灰尘纸屑。
人烟密处,言笑晏晏,恭维祝祷,热闹中,又有几多真心?
冷笑着看这一切,顾盼间,仿佛历尽了千帆。
喜堂已近在眼前。
“启禀教主,青姑娘不知何故突然离开了院子,朝喜堂而来。”小厮打扮的马脸男子凑到絮东平的耳旁报告,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叫立在旁边的夕华岚听了个清楚。
翻起松垮的眼皮,絮东平盯着夕华岚,看他一脸的平静无波,甚至连眸子都不斜一下,扯嘴一声冷笑:“带人去把那狐媚子给我拖离这里。若她执意要闯,只管打断了腿去!”
“是!”得令后,马脸男向人堆里打了个手势,散在堂内的十几个仆从打扮的人立刻潮水般地往门口聚去,在稍远处的进门必经之处,排成了一道人墙,恰恰地挡住了青鸣和众人的视线。
“区区几人,还想阻我?”青鸣嗤笑一声,艳眸稍稍一弯,便是夺人心魄。
拦路的小喽啰齐齐被美色晃了晃神,直到叫那眼中藏着的厉光一蛰,才想起来在此的任务。
马脸男往前出列一站,叉腰趾高气扬,“小娘们,那喜堂可不欢迎你。若是要硬闯,可别怪咱哥几个不怜香惜玉!”
“哦?不欢迎?”似漫不经心的喃喃自语,青鸣单手捋着散至胸前的墨发,动作如行云般风雅动人,接着陡然眼梢一抬,青绫从左手中懒懒垂下,似是一件无用的装饰,“可我就是要过呢,怎么办?”
话音落,她便继续迎上那堵人墙闲闲走去,身周竟流转起小面积的无形罡风,一步下去,就是土渐三尺。
一众挡道的大汉们皆骇然,渐渐退开一条道,生怕自己被那气刀刮到,想也知道,倘若倒霉挨上,定是血肉横飞!
青鸣其实无意伤人,采取的,是耗损内力最多的护体风罩。
倘若动起手来,干戈一起,她就会被青丸的药效折磨到头痛欲裂,别提什么反击,只有挨打的份!
感觉到髓内一阵快过一阵的抽痛,青鸣喉间一口甜腥涌上,几乎要抑不住。
明白事不宜迟,眼看人墙让出一点距离,她立即撤了罡风,转而气行下脉,施展轻功就往前飘忽而去。
“哎!被她给跑了!”
眼看人变作一抹青影迅速朝喜堂的方向移去,众喽啰一急,就直接将手中利刃掷了过去。
青鸣闻耳后风声惊急,势分八面劲力汹汹,可此时收轻功以内力护体已是来不及,她便身躯稍侧躲过三刀,之后回身一脚踢却两剑,袖子一拂甩掉余下三利刃,正松了一口气间,冷不防前方一细小利器疾如闪电般激射而来,闪避不及,只能任那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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