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殿下,陵阁主出了书房后,一路乱劈乱砍,沿着九曲廊到了横秋苑附近,就遇上了先走的青姑娘。”流苍脸白如纸,抖若筛糠。一想起那男人妖异的可怕模样,就几乎要魂飞魄散,可主子竟然命他去跟踪!
夕华岚依旧立在一地碎陶的案前一动不动,淡淡命道:“夜间去通知絮公公,他交代的事情已办妥。陵无殇和青鸣彻底决裂。”虽不知陵无殇为何会在幻境中突然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但那不是他该关心的事了。
但倘若他那副模样见到了青鸣……
窗口吹进一丝凉风,牵了牵暗绣着龙纹的白袍衣角,挂起几分萧瑟。轻轻地,他还是忍不住问出口:“那女人……怎么样了?”
“回殿下,陵阁主似乎失了神智,刺了青姑娘一剑。”战战兢兢。
颀长的身躯陡然一颤,夕华岚的嗓音涩了几分,“她……有事吗?”
流苍挠挠头,努力回忆,“一剑穿心,她后来还亲手拔出剑走掉。那血流得跟不要钱似的,怕是凶多吉少……”
“咯啦!”细微的硬物碎裂声很快消散在空气中,让人抓也抓不住,只留下一片能冻血成冰的寒寂。
晚阳的沉光逐渐晦暗,良久后,久到跪着的流苍都心惊胆战得快昏死过去,夕华岚才幽幽出声:“去给我把她找回来,哪怕只有尸首,我都要见到她!”说完,他迅速转身,许是站得太久,许是转得太急,高大的身躯狠狠地踉跄了一下,清俊的脸上闪过难堪的狼狈,又迅速隐没在冰寒里,不见一丝痕迹,雅贵依旧。
“记得把这里收拾干净。”再瞥一眼那地上泥泞的狼藉,夕华岚抬起眸,头也不回地跨出了门槛。
待那冷寒的气息在黄昏中散尽,流苍才扶着地好不容易站了起来。龇牙咧嘴地揉着已经麻痹的双腿,一脸悲催地四望着,最后目光被两堆碎屑所引——正是在方才夕华岚所立的位置。
拖着痛腿走近一看:左边的是小撮的黑色粉末,其中夹杂着几丝血红细绒和一根白色空心管,应该是某种鸟的羽毛燃烧后留下的灰烬;右边则是一堆小碎块,被暗褐的色彩渗入,只隐隐约约能辨识出本身为碧色,似乎是……干涸着血的碎玉?
那澄澈的颜色令他不由得想起华王腰间御赐的翡翠,不过,如此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这样凄惨地碎在这里呢?还有这颓靡的血迹……
殿下伤到哪里了吗?
燃灯将狭小的斗室映得昏暗如油。
破旧纱帐内,女子一张芙蓉面惨白如纸,连唇色都几乎褪净,生气淡薄,只吊着一线游丝般的呼吸,浅得似乎随时都可能断掉。
男子坐在床前,白衣倾着几分颓然,脸隐在大片的阴影中,看不清神色,只是那身周逸散出的浓浓萧瑟,怎么也藏不住。
还好剑偏了半寸,否则,就是大罗金仙,也无力回天。
青鸣,我已还你一方晴天,你何苦还要执著于我这角晦暗?
如今,我既然已选择遵从母亲的遗命争夺皇位,你就是我不得不放弃的牵挂。
这条路凶险重重,又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我无力,也不能给你幸福。
只求你好好活着,哪怕……不在我的身边,也好……
一径的黑暗中,不知道走了多久,久到神经都开始麻木,前方才出现了光亮——一片炽烈的艳红灼人。
呵,又是这个梦。
不过这一次,当白刃穿透了的胸膛,她已经没有了原先的不甘与心痛,只有一股释然,痛快的释然。
也许,这一场红尘,以此收尾,才是再好不过。
朦朦胧胧间醒来,青鸣浑身似乎被抽干了力气,除了能睁开眼皮,再也动不得分毫。
几缕苍白的日光透过窗缝惨淡在她脸上,晃得她不得不转转眼珠子。
触目所及是略显灰旧的床帐,透过纱幔,能看到一室的简陋颓败。
这是在哪里,她没有死么?
陵无殇刺剑的情景和梦中的情景不期然跃进脑中,如此的相似,却又诡异地重合不起来。
青鸣苦笑了一下,难道梦示的并不是这一次?那不就说明了她还要再挨一下,才能结束这红尘之途?
突然,“吱呀”一声门响打断了思绪,只见一个干瘦的老妪颤巍巍地捧着碗走来。
“谁……”青鸣动动唇,发出的声音却比蚊子叫还轻。
老妪自顾自地走到床边,撩开纱帐,满是皱纹的菊花面就俯了下来,直到快贴上她的脸,才露出光秃秃的牙床咧嘴一笑,“嘿嘿,那年轻人说姑娘你今天就能醒来,果然不错!”
什么年轻人?青鸣脑中一片空白,嘴张了张,却再没有多余的力气问出来。
老妪拿了个枕头垫在床头,扶她坐起,“来来来,喝点稀粥。”
食物一勺勺地喂入腹间,青鸣终于恢复了些气力,便忍不住问道:“大娘,我是如何到了你这里的?”
“唔?你不知道么?一个小伙子抱着你来的。给了瓦(我)好多银子说要借地方照顾你几天。你一连昏了十五天,他就嘴对嘴地喂了你十五天,天天抱在怀里用身子暖着。嘿,年轻人就是开放,看得老人家瓦脸红心跳的……”
“咳!”青鸣呛了一下,忙打断老妇的话头,“他是谁,人呢?”
“呷?他是谁瓦不晓得,只记得他一身白衣服,俊得跟那雕出来的神仙似的。他昨天才跟瓦说了有事情要回家,不能再待。你醒来后托瓦照顾你……”
白衣……夕华岚?
青鸣苦笑了一下,自己端过老妪手中的碗,“大娘,我自己吃吧。”
“哦,好好好,你有力气就成。那瓦去扫地了。”老妪又是咧嘴一笑,站起身拍拍黑布粗衣,就颤巍巍地走出门去,不一会外面就传来“唰唰”的扫地声。
如此过了七天,在老妪的照顾下,青鸣虽然还是很虚弱,但是已经可以下地走路。日复一日地听老妇有事没事地跟她唠叨些买菜时候听到的八卦,心倒也变得出奇的平静。
放开了,便无可烦忧,无可喜悲,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了……
“……再过六天就是华王的婚礼了,哎呦,这大街小巷都被官府贴上了红彩,喜气洋洋的。据说华王为了报恩,要娶一个救过他性命的山野女子为正妃,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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