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亦站起身来,这看见此刻月亮正好挂在陈家洛背后,给陈家洛的身上洒上了一层清辉,仿佛对方不是抛却生死前来谈判的,而是踏月而行的雅客,不绝也呆了。
小舟直驶到湖心亭边,陈家洛跳下小舟,拾阶而上,顷刻间便已来到了乾隆身旁。
乾隆过了一会,才道:“你竟然敢来!”
陈家洛看了朱厚照一眼,微笑道:“五阿哥虽然不守信用,加派了这么多的兵马,我却是守信之人,怎会不来?”
朱厚照亦是对陈家洛一笑,手掌一翻,手中已经多了一柄火枪,此刻正好有白鹭从湖面飞过,朱厚照微微扬手,嘭的一声,离他有数百米远的白鹭映声而倒,跌入湖中,扑腾了两下,便沉入了湖底。
朱厚照吹了吹枪口冒出的青烟,那火枪指着陈家洛,道:“陈总舵主,我知道你武艺高强,不论你们今天说什么,我自然是不会听的,但是如果你要对我皇阿玛不敬,需要问问,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枪快!”
陈家洛面无惧色,微微一笑,坐在亭中的石凳上,对乾隆道:“请!”
乾隆微一迟疑,也坐在了陈家洛对面,朱厚照倒退着走出湖心亭,站在远处。
乾隆此刻是第二次来到西湖之中,却和前一次的情形大大的不同,此刻他占了上风,便首先开口道:“整个湖中小岛,除了你我,仅有犬子一人,他离得远,咱们说什么,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陈总舵主此番冒险前来,不会是真的要找个官做吧?究竟有什么话,就请说吧!”
陈家洛来之前,早已探查过,湖心亭所在的小岛虽然郁郁葱葱,但的确如乾隆所说,并无第三个人,他愣愣的看了乾隆半晌,望住乾隆的脸。乾隆只觉他目光如电,似乎直看到了自己心里去,不由得慢慢转开了头,隔了半晌,听得陈家洛道:“哥哥,你到今日还不认我么?”这句话语音柔和,声调恳切,钻入乾隆耳中。乾隆虽然早已知晓,此刻听见,却也好似晴空霹雳一般,颤声道:“你……你……你说甚么?”
陈家洛脸色诚挚,缓缓伸手握住乾隆的手,说道:“咱们是亲兄弟亲骨肉。哥哥,你不必再瞒,我甚么都知道啦。”
乾隆忽然间浑身瘫软,颓然坐倒在石凳上。
陈家洛道:“你到海宁扫墓,大举修筑海塘,把爹爹姆妈封为潮神和潮神娘娘,我知你并没忘本。”
乾隆不答话,陈家洛叹道: “哥哥,咱兄弟以前互不知情,以致动刀抡枪,骨肉相残,爹爹姆妈在天之灵,一定很是痛心。好在大家并无损伤,并无做下难以挽救的事来。”
乾隆隔了半晌,说道:“我本来叫你到京里去办事,你自己不肯去。”
他见陈家洛不说话,便继续道:“我已查过,知道你已中乡试,那好得很啊。凭你才学,会试殿试必可高中,将来督抚、尚书、大学士,岂有不提拔你之理?这于家于国,对你对我,都是大有好处,何苦定要不忠不孝,干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陈家洛忽地转身,说道:“哥哥,我没说你不忠不孝,大逆不道,你反说起我来。”
乾隆咦了一声,道:“臣对君尽忠,叛君则为大逆。我既已为君,又怎说得上不忠?”
陈家洛道:“你明明是汉人,却降了胡虏,这是忠吗?父母在世之日,你没好好侍奉,父亲在朝廷之日,反而日日向你跪拜,你于心何安,这是孝么?”
乾隆头上汗珠一粒一粒的渗了出来,陈家洛道:“你是汉人,汉人的锦绣江山沦入胡虏之手,你却去做了胡虏的头脑,率领鞑子来欺压咱们黄帝子孙。这岂不是不忠不孝,大逆不道吗?”
陈家洛说到这里,想到兄弟骨肉相隔,这些年来,不知做了多少骨肉相残的事情,不觉滴下泪来。
乾隆无言可对,隔了半晌,道:“那你要我怎么样?要逼我退位么?”
陈家洛拭一拭眼泪,说道:“不,你仍然做你的皇帝,然而并非不忠不孝的皇帝,而是一位仁孝英明的开国之主。”
乾隆奇道:“开国之主?”
陈家洛道:“正是,做汉人的皇帝,不是满清的皇帝。”
乾隆一听此言,已明白他意思,道:“你要我把满人赶出关外?”
陈家洛道:“不错,你一样做皇帝,与其认贼作父,为后世唾骂,何不奋发鹰扬,建立万代不易之基?”
乾隆本是好大喜功之人,听了这几句话,不由怦然心动。然继而想到京师的状况,驻守京城的大部分都是蒙、满旗人,朝中大臣虽说平日里对自己毕恭毕敬,若是自己当真要做这件事情?恐怕尚未动手,消息走漏,自己随时可能死于非命。
更何况若当真要把满人赶出关外,也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心神,又不知要花多少力气。万一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他心中犹豫,脸上也显露出犹豫的神色,一会儿踌躇满志,一会儿又满脸愁云。
陈家洛鉴貌辨色,知道乾隆颇为犹豫不决,他不由的想起了朱厚照。
当日朱厚照身在六和塔中,脸上可是绝没有这种神色。
陈家洛又想起了朱厚照所说的话:谋反这种事情,是要靠他自身积极主动的。若是皇上反悔怎么办?若是皇上要杀你灭口,又该怎么办?
想到此处,陈家洛不绝心中对乾隆十分失望。他原本以为,乾隆得知自己是汉人之后,定然会义无反顾的跟自己一起干。
可是现在,陈家洛就算是劝乾隆成为开国立世的不是明君,乾隆的脸上还是犹豫的神色。
这周围都是满清军士,没有丝毫逼迫,乾隆可谓是没有任何外力作用下,流露出的真实想法了。
乾隆琢磨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才开口问陈家洛道:“这话,你对永琪说过没有?”
陈家洛多了一个心眼,道:“当然没有!这等大秘密,我怎会到处乱说?”
乾隆这才放下心来,他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滴,道:“那你当天对永琪说,想要抓我当人质,谋求九门提督的官职,也只是在骗他了?”
陈家洛何等聪明之人,一听乾隆这话,就知道朱厚照又把乾隆忽悠了,他虽然不惯说谎,可此刻这种大事,也算是舍小取大了,便笑道:“当日我把哥哥请到六和塔,就是为了商谈此事,谁料到五阿哥忽然到来,不得已,我只得拿了一些话去骗他。他既然到来,你我兄弟二人当然没法好好说话,所以……”
乾隆嗯了一声,心中总算是想明白为什么陈家洛花了那么大力气抓自己,却又为什么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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