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顶着日头,又穿过了小半个皇城,他素来注重仪容,不管天气如何衣服都是一丝不苟的扣着纽扣,如今这天虽算不得最热,却也让他贴身的里衣透透的湿了。
一进去却见门口已经候着一批请安的大臣,约是因为今早罢了早朝便忙着从宫里打听消息,眼下得知康熙身子不爽的就全赶着忙不迭的进宫。却不想康熙不召见,只好一群群站在门外,有几位大概也是刚到不久,额头还留着汗珠子。众人见胤禛来了,略略有些动静。
“微臣给四贝勒请安。”
“四阿哥吉祥。”
胤禛摆手止住了他们的行礼,自顾往里走了两步。殿门口垂手站立的七八名侍卫忙着要压着声音给他请安,胤禛都宽厚的免了,只眉间抑郁着一股郁色,一向在外间伺候的邢年估摸是闻讯赶来,忙着将胤禛引到回廊下。
“邢公公,大臣们都在外头候着,阿玛还是身子不爽一概不见么?”
邢年也有些惴惴的,谨慎的压着声道:“四阿哥,奴才不瞒您说。昨夜万岁见了您和太子爷之后,半夜就有些不舒服。又怕惹出谣言,这才吩咐不许传出去,昨晚当值的是李太医,当时就过来给皇上请了脉。”顿了一顿,他看看左右,声音压得更低地道:“方才,又传旨把王太医召入宫。”
胤禛心里一沉。太医之中,唯有王璟桥这位最得康熙的信任,很多时候并非要他看诊,而是有事情要交代。如此一想,虽然心里如沉甸甸的如压着石头似地难受,但面上还是勉强把持住,只留为人子的担忧之色。
说话间,几位年长的阿哥们也闻讯赶来,邢年又忙着招呼一下。胤禩远远的看见胤禛,笑着冲他点了一下头,倒是老九老十等了一会儿,见胤禛只一个人,胤禟率先发难怪叫道:“好四哥,怎么不见你的小尾巴十三啊?!”
胤俄接着话茬:“九哥,你这话可不对。咱们上这来都是给阿玛请安的。只不过今儿阿玛身体不好,也不立即过来探望一下,却不晓得素来被说是孝顺的十三怎么为人子的?”
皇子不孝,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胤禛暗中看到胤禩悄悄朝他摆摆手,暗示这两人并没有知道十三被囚了起来。便打算着随便说个谎圆过去之际,只听格拉一声,门开了一个缝隙只见王璟桥太医从里头退了出来,众人忙着围了上去。
胤禛见王太医一脸疲倦,他暗中扫了一眼却不见太子胤礽,加之胤祥的事儿又压着,待兄弟大臣们都七嘴八舌的问了,才焦急着压低声音问:“阿玛怎么样了?”
王太医似乎都回答的累了,干瘪的手摆了一摆,眼睛一抬发现这次问话的是胤禛,脸上的神色有一丝松动,嘴皮动了动,叹道:“给贝勒爷请安。”
胤禛盯着王璟桥的脸打量了一会儿,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了?”
王璟桥分外含糊道:“半夜里着了凉,万岁的身子是老天看顾着,咱们这些个人不过是伺候罢了。如今千秋正盛,四爷不必担心便是。”又朗声冲着众人道:“陛下偶感风寒,列位不必担心。要想请安的话,在殿门外磕个头就回去吧。”
众人齐刷刷的在殿门外走过场,胤禛站在原处,沉吟一会儿,拉住王璟桥道:“我想进去请个安再走,求太医进去通报一声。”
王璟桥古怪的看了胤禛一眼,慢吞吞的摇头道:“不,殿下。陛下累了,只想一个人静一静。”话一落地,却见李德全高声道:“宣皇四子胤禛觐见——”
这话一出口,众人心里都兀的跳了一下,大家都在外头吹冷风,里头的正主谁也不见,眼下却偏巧宣了胤禛进去,又联想这段时间这位皇四子办的几次差都深得帝心,一时间脸色各有千秋。
胤禛的心砰然像上一窜,朝着李德全笑笑,跟着王璟桥一块儿进了内殿。在侍卫们们开门的瞬间,胤禛定了定心神,举止得体的跨了进去,王璟桥则留在了外头。
大殿里静悄悄的,竟没有一个伺候的人。外头太阳亮晃晃的烤着人,里头却有些阴冷冷的。
胤禛从外头进来,由热骤冷,一时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再推开一扇门,正式进入内殿,又掩上门低头快步走向康熙面前,行礼道:“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的脸色有些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饶是这样,那气度还是不减,在这只有他们两人的内殿中胤禛明显的感觉到来自康熙眼中的压力。
“起来吧,靠近一些,到阿玛身边来。”康熙缓缓的吩咐一句,拍拍身边的空位邀请他过来。
胤禛只拉着前摆,屈膝前行两步复又跪下,康熙一愣,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笑容,身子一歪又斜靠在软榻上,懒懒的问:“方才去见德妃了?”
“是。儿臣求额娘给阿玛······”
“朕知道了。”康熙截住他的话,指着不远处桌上的茶壶道:“你去倒杯水来,朕有些渴了。”
胤禛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心里盘算着下一秒怎么开口提胤祥的事儿,冷不防的便瞧见案子上放着一张摊开的白绢,笔迹是他极其熟悉的,只有短短的三行,却看得胤禛一身冷汗。
寿礼雪莲乃儿臣借太子名义敬贺。
一切与皇四子胤禛无关。
甘愿认罪。
胤禛好似不相信,僵着眼珠子再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一遍,看到最后一个字时几乎全身血液被瞬间抽走,水也顾不上倒了,“噗通”一声就跪下,道:“阿玛,十三必定是被逼才写的。一定是有人逼他的,寿礼这件事儿臣和十三都不知道,求阿玛明察,皇上明鉴!”
“恩,那依你看该怎么处理这张伏罪状?”
胤禛后背一紧,康熙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松动。这皇帝和皇子,是天底下最不像父子的父子,亲情一旦依附了皇权,就算再不得已也会被迫选择舍弃。
胤禛明白,但他更明白胤祥的苦心,那一句一切与他无关,便是在力争一条活路给他,他既然清楚就不能轻易毁了胤祥的一翻心血。只小心翼翼道:“阿玛,这伏罪状来的蹊跷,皇子判罪怎可如此轻率?再者说,十三阿哥最为孝顺,素来只愿承欢于万岁膝下绝无半点叵测之心,求陛下明鉴!”
头顶上沉默着。
胤禛屏息凝神跪在那儿等着,神经都快崩断了,康熙才缓缓道:“朕养了他十几年,怎么会不了解他的秉性。”一阵窸窣的声音,胤禛抬头见康熙目光复杂的看着他,轻叹一声:“只是人各有命,你怎么知道谁的命是怎样的?”
这话说的大有玄机,胤禛心里一阵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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