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光泽全无的耷拉在脸上,干瘪得毫无生气,那感觉就像被生生抽空了一般。
生命竟然可以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
这个曾经像山一样魁梧结实,脾气暴躁却强悍霸气的男人,这个保护她爱护她,帮她抵挡一切责难和危险的亲人,现在却这样无知无觉又无助无望的躺在那里。
痛楚,开始疯狂的在她心中滋长,然后扩散充斥到每个毛孔,无处躲无处发泄,只能任由它们纠结沉淀,然后一点一滴融进血液里,刻在骨头上。
太痛,以至于根本哭不出来,眼睛干涩得仿佛被火烧过,灼烧感扎得她想闭眼都闭不起来。
当初那些恶劣的态度真的成了最后的记忆,他欲言又止的关切目光像刀,反复刺进心里。
后悔,从来都无补于事,却从来都无法避免。
她一声不吭地趴在那里,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不知道过了多久,渐渐感觉不到痛,然后愤怒慢慢渗了进来,再一次憎恨自己年轻,厌恶自己无能为力。
小时候这样看着爹娘走,现在又要这样守着武振霄,难道她注定是那个等待厄运降临的人?
不!绝不!爹是意外,娘是自愿,武振霄却明明白白是被害!
仇恨,像一棵长满了毒刺的蔓藤,在她心里悄悄扎下了根,使她苍白的脸泛起一层诡异的红晕,显露出一种病态的兴奋,甚至眼睛都变得晶亮无比。
终于有了目标!所有的愤怒和痛苦都找到了地方发泄,路西法说得对,优柔寡断慈悲心肠不适合她,服从丹田里那股冰冷的杀意才是正确的!
她看着自己的手,纤细而小巧,即使布满浅浅的伤疤和薄茧仍然太柔弱,而想要保护武振霄的心思却那么强烈,矛盾撕裂她的灵魂,一半置放在烈火里焚烧,一半沉入寒潭里煎熬。
代价,想要得到什么都必须付出代价,害了武振霄的人必须承受她的复仇,而她为了复仇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不会的可以学,年纪小可以长大,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于思奇和路西法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幅画面:蛮月坐在担架边上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手看,小脸微红,绿眼睛亮得出奇,而且嘴角微微向上似乎在笑。
于思奇吃了一惊,大哭大闹一场也比这样反常的平静好啊!
他不知所措的看向身边的路西法,又是一惊,只见他的脸白得吓人,狼眼里跳动着压抑不住的暴虐,银发半掩下的额头上青筋凸起,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
皮修匆匆进来只一眼已经暗暗皱起眉头,迟疑着轻轻叫了一声:“蛮月?先吃饭好不?”
蛮月抬起头来,突兀的笑了笑说:“好。”
皮修心头猛地一跳,浑身都激灵了一下:“你……没事吧?”
“没事。”蛮月居然笑得更甜:“皮叔不用担心。”
皮修一阵心惊肉跳,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跟皮叔吃饭去啊。”
结果这顿晚饭吃得怪异无比,几个人各自都有心事,反而蛮月像个没事人似的,一直有一句没一句的找话聊,仿佛她是此间殷勤好客的主人,满心想着让大家过得愉快。
饭后又冷静从容的向他们道了晚安,大大方方的拉着路西法上楼进了房间。
皮修和于思奇膛目结舌,你看我我看你傻了半天,愣是不知道该说啥。
“……她这是失心疯吧?”皮修终于回过神来喃喃地说。
于思奇苦着一张脸几乎都快哭了,哽咽了半天:“少夫人过世那会儿小小姐就是这样。”
皮修眼皮一跳:“那咋整啊?!”
“没办法。”于思奇垂头丧气的说:“当年看过七个心理医生,催眠术用到了极限,说是再来一回非崩溃了不可……”一哆嗦,不敢往下继续说。
皮修急了:“总不能就由着她这副模样吧?”
于思奇抬头看了看蛮月消失的方向,叹口气道:“只能指望二少快点醒过来了。”
皮修蹭的站起身来往走廊尽头跑,于思奇愣了愣也跳起来跟了过去。
“老周!”皮修大力推开房门嚷嚷着走了进去:“中和剂先缓缓,你先把人给我弄醒了,哪怕就一会儿也成,回头再慢慢医别的。”
叫作老周的中年男人鄙视他一眼:“能弄得醒还用你说?!他现在整个神经系统受损,物理刺激根本没知觉,脑波频率都无限接近于零了,怎么醒?!”
皮修连连摆手:“别跟我说那听不懂的话,反正小武要是醒不过来,我估计蛮月就得躺下了。”
“是啊,周医生。”于思奇急忙插嘴:“小小姐刚才的样子您是没瞧见,渗人啊。”
周医生白了他们两人一眼:“再急也没用!该干嘛干嘛去,别妨碍我做事!”
皮修堵住一肚子气出来,迎面一个年轻人满脸喜色的向他跑来。
“皮总,吴老大发来的单子,您看看买点啥?”
皮修正不痛快,看见他喜笑颜开的脸更是不舒服,一把扯过他手里的光子版骂道:“小样没见过枪还是咋地?!每个月买啥早定好了,这会儿又跑来问啥?!”
那人也不生气,笑嘻嘻的说:“这回不一样,您看看,全是波尼顿的东西。”
皮修一怔:“波尼顿?他哪儿来的?”
那人嘿嘿笑了两声:“说是运气好捡的,我看了,都是好东西,皮总要不咱们全要了吧?”
皮修随口啐他几句,低头看着光子板上的列表,瞄了没几眼眉毛一挑:“捡的?!这样的东西能随便捡波尼顿还混不混了?!去!给我问清楚了!”
“早问清楚了,真是捡的。”那人耐着性子解释:“吴老大说就这回送一批古董去波尼顿,有天晚上停在一个叫莱斯湾的小渔港里,凌晨涨潮的时候飘过来一艘船,一看就是无人驾驶,他们就上去了。那船上的人都死光了,一搜就搜到这批东西,顺手就拿了。”
“死光了?怎么死的?”
“不清楚,说是十二具尸体全都找不出伤口,模样绿惨惨的怕是食物中毒。”
于思奇只听见“绿惨惨”和“中毒”两个词,立刻激动了:“这吴老大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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