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时,眼角余光才扫到杯子里只有小半杯茶水。
她略感疑惑,不过很快释然——据说有些地方有“浅茶满酒”的礼节,斟茶不兴倒得满。于是也没有多想,一口喝了个底朝天。
徐辰没有注意到,振西的指尖本紧紧地扣在手心里,蓦地如释重负般一松。
午歇过后,琉璃领路,带着她去了茶室。徐辰心想,泡个茶谁不会,水一沸,一冲,端上桌子,结束。或许是她的味蕾特别迟钝,她对饮料的要求甚低,能解渴就行,几万块的法国红酒很好,不用钱的自来水也行。喝个茶还整那些有的没有,在她看来纯粹是资产阶级和知识分子闲来无事乱折腾,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D疼里面去。
但人在屋檐下……算了,反正也没有几天,徐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罢。
第一日学习茶艺,却根本连半片茶叶都没看到。十四岁的茶艺师父徐望北对十八岁的徒弟徐辰,启蒙第一课,乃是认茶具。
教学道具是从库房里搬出来的茶具,大大小小占了半间茶室。
“黑盏,釉面有兔毫条纹、鹧鸪斑点、日曜斑点,一旦茶汤入盏,会有五彩纷呈的光辉;白瓷茶碗,冲泡时音清韵长,最能衬出茶汤原本的色泽……”
徐辰对专业人士总是很敬畏,衷心称赞道:“十八,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
“龙泉青瓷釉色青莹,用来冲泡绿茶,更增茶汤之美,但易使红茶、黑茶失去本来面目,要当心使用……”他根本不理睬她,顾自一口气说下去。
“嗳,别害羞呀,要坦然接受别人的赞美,才能不断进步嘛。”她不知哪里搬出来的歪理。
望北停了下来,“你来说说看,我刚才讲了什么。”
他做起老师来还真有模有样。徐辰指着面前的一个茶具道:“这种茶碗叫龙泉青瓷,泡绿茶好,泡其他茶不好。”她其实也是一个好学生来的,记性又好,理解力又强。
但小老师明显不满意,指着案上琳琅满目的茶具:“我的意思是让你从头讲起。”
徐辰目测了一下,这一长溜少说也有三十件,“你讲得那么快,又只讲了一遍,我怎么可能记得住。”
“怎么记不住?”望北又快速地从头讲解了一遍,这回看着她的脸,并没有朝案上瞟一眼,但说出来的顺序却和摆放的分毫不差。他一口气不带标点地讲完了,又道:“这回总该说得出来了罢。”
“呃……”徐辰望天,这一遍和两遍其实并没有多少差别。
望北皱眉看着她:“当年我学的时候,一遍就背得出来了,小姐……你那时也只听了两遍,就能讲个**不离十。”他低声嘀咕了一句,“你怎么这么笨啊。”
……被傻小子鄙视了!他毫无疑问是天才,但徐小姐也比她高段,这让她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怀疑。或许真的在平均水平之下?
琉璃一直陪侍在侧,见望北训得自家小姐沮丧,忙打圆场道:“小姐才撞伤了头,如今记性差一点也不奇怪,以后就会好了。”
她是好心,结果徐辰更加受打击了。因为她根本没撞过什么头啊……
望北本打算一个下午就结束的启蒙课,因为徐辰“撞伤了头”,勉勉强强完成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只能拖到明天。
作为一个曾经在某个领域也是顶尖的人,徐辰觉得,被鄙视的感觉并不好。不过她向来不把烦恼留着过夜,当天睡觉的时候,她已经释然了,反而觉得有些好笑。一个明知自己一心向死,一个明知对方无心恋世,两个人居然还正儿八经地共同去做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迷迷糊糊中快睡着了,徐辰突然听到窗户边一声轻响。本能的警觉让她一下子惊醒,揭开一点床帐往窗边看去时,发现一个少年的身影已经跳进了屋子。
这场景很是眼熟。那傻小子夜闯闺房还闯上瘾了。
“你怎么来了?”她轻声问。
回答她的却不是望北,而是另外一个少年低低的呼唤:“小姐……”那声音有点犹豫,有点紧张,还有点期待,一点点往床边走过来了。
徐辰猛地翻身坐起,撩起床帐细看。果然是振西。
她压低了声音,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问题,语气却严肃了许多:“你怎么来了?”
振西见她身上的衣服也没有穿整齐便打开帐子见他——当然她和他对于“整齐”的标准并不同,前者觉得是不露出肌肤便可,后者认为不露出亵衣才叫整齐——再也忍耐不住,扑过去抱着她的腰:“小姐,我就知道,就算你其他不记得了,独独不会忘记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徐辰一个头两个大。
徐小姐,占了你的身份是很抱歉,但你的桃花债也要我来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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