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磕了三个头。贾政见了,掩面不忍再看,而后头的一顶青色小轿上,赵姨娘早已哭得晕死过去。
这天王夫人并没有跟出来,送到大门的时候她便依依不舍地回去了。她一回去,载着赵姨娘的青色小轿便从角门里跟着抬了出来。自从探春打定注意要嫁到茜西国去后,便去找了王夫人一趟,两人单独呆了许久,谁也不知道她们俩到底说了什么。只是那天晚上,赵姨娘便又从园子里挪了出来,回到了自己的偏院,吃穿用度一律照旧,只是那个偏院里依旧有着许多仆妇把守着。
环儿一生都不会忘记那个清明,那场令人厌恶到作呕的雨。就是在连绵不绝的这场雨中,他姐姐的嫁船在他眼前渐行渐远,无论他怎样大声的哭喊都挽留不住。更令人无法忘怀的是,如同印证
着悲剧的进行一般,在嫁船还未远离视线的时候,突然有人来回报,二姑娘去了。这一消息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株稻草一般,将他们贾政父子三人压得喘不过气来,贾政和宝玉当场便晕了过去。环儿听了这个消息,只觉得耳朵边嗡嗡作响,眼前发黑,死死的支撑着才没倒下。
家下人见了贾政父子突然昏厥,皆吓得魂飞魄散,一群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环儿强撑着摇了摇脑袋,眼看着贾琏怒骂着那些下人,大家风风火火的找了辆马车把他父亲和哥哥放了上去。环儿也迷迷糊糊地摸索着上了马车,跟着众人回去。马背上一路颠簸摇晃中环儿觉得自己如同在梦游一般似醒非醒。
到了家里,众人才知道,原来老太太也晕过去了。一时间两拨人忙忙乱乱的请太医调治,急得像一只只被人抽打的陀螺。
环儿看着眼前一群人觉得他们好似人偶一般的在他面前走着,晃来晃去的一堆面孔,有些是他熟识的,有些是他完全陌生的,来来往往,都是一模一样的焦急神色。环儿突然就咧开嘴笑了,心里头模模糊糊得想着,真可乐,这些脸上的表情都是一个样子的!
王夫人如今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三丫头前脚刚走,二丫头后脚便去了。她费尽心思想瞒下这个消息,谁知却还是被老太太知道了。这头婆婆才吐了血,晕死了过去,那边她的相公儿子也不省人事的被抬了回来。她现在都恨不能跟着一同昏死过去算了。
眼看着凤丫头挣扎着过来帮她看着里头,她赶紧带着人跑出去,想看看外头两个怎么样了。谁知到了外院,却见到环儿弯着眼睛,站在那儿拍着手傻乐。王夫人看得心头暴怒,“啪”的一声,一个大耳光便狠狠的扇了过去。
环儿被这一巴掌扇得清醒过来,“哇”的一声将今早被丫鬟们强逼着吃下去的东西一股脑儿都给吐了出来,吐到后来没有东西可吐,竟连黄汁都吐出来了。吐完之后,便整个人软倒在地上。
王夫人见了他这样,反倒唬了一大跳,见到一地的秽物,眉头都皱成了‘川’字。让人将环儿也抬了进去,她便忙忙地转身出去催人请太医。
晚间环儿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屋子里的大丫鬟们正围着他干哭。见他醒过来,一个个哭着直念佛。
环儿挣扎着要爬起来,却被兰溪按了回去,只听她道:“祖宗啊!你安生些吧。太医说你给痰迷了神志,太太那一巴掌才把你扇醒了。你才刚刚被送回来,咱们看你一直不醒都快要吓死了,正要去医馆请人,可是却听人说何老上个月便被宫里的人请走了。咱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少爷好不容易醒了,从此看开些吧!少爷也不想想,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让咱们这些人该如何是好?咱们这些做丫鬟的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咱们都是些小人物,也不敢妄想跟府里金贵的哥儿姐儿们比。从前不敢,以后就更不敢了。可是,就是养个猫猫狗狗的,养得时间久了,也是有感情的。少爷就当发发慈悲,可怜可怜咱们也好啊!”一席话说动了众人心思,一时间大伙儿皆啼哭不止。
环儿听了,躺在床上,抬手按住了双眼,将那些没用的泪水吞了回去。许久之后,待他心情平复了,才笑道:“我没事了。老爷、二爷那里怎么样了?”
众人听他这样问,认真地看了他一回,见他没了大碍,方小心道:“老爷、二爷那里已经没有大碍了,太医给诊了脉,下了方子,说是需要静养,不可再受刺激,尤其是宝二爷。两人如今都醒了,只是吃了药,又都睡下了。太太正在外头照顾着,倒也无妨。可是老太太那里却看着有些不太好,太医说老太太有些千秋了,虽说也醒了,可身上还在发热。若是过不了这关,恐怕也就是几天的功夫了。”
环儿听了,点了点头道:“既是这样,我过去看看。反正我已经没大碍了,咱们这房也总得有人过去守着!”
众人听了,忙拦住他道:“不必去了,现在东府里的珍大爷他们都在那儿守着呢!不差你一个,少爷还是再歇会儿吧。”环儿听了,便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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