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泌端着药,看环儿脸上的表情渐渐放软了。拿起调羹一勺一勺的喂他吃药。那药苦兮兮的,这要换了平时,环儿一定是自己动手,一口气喝尽了,可是现在可不一样,这可是秦泌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公子亲自喂的,再苦也当享受了。
秦泌边喂他吃药边道:“对不起,这回的事儿把你扯进来了。”
环儿听到这句话,眼睛立马睁大老大,天上下红雨了吗?大少爷在给他道歉诶!心里这样想,却毫不耽搁的摇着头。
只听秦泌接着道:“那天的那些人,我和水溶从进京城的那一刻就在等他们了。那时候故意放松
了防守,就是等着他们来。谁知道他们一直没出现,来了京城这么久了,偏偏在我们以为最不会出现的时候出现了......”
环儿听了,碰着他的手道:“没事的,我没关系,现在不是没事了吗?这种事谁都不想的。我不也有事瞒着你。其实我从好几年前就开始习武了。那天你也看到了,我并不是真得想你以为的那样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你也知道我家是以武功晋身的,只是如今太平盛世,人人都以文出仕,家里习武的传统也就渐渐没落了。我是庶出的,因着家里地关系,我就是有兴趣学,并且学会了,也是不敢露出来的。”
秦泌听后急忙道:“你不要道歉,不管是为了什么,都不应该由你来道歉。该说抱歉的人是我,也许你不知道,这辈子,你是第二个肯毫不犹豫便为我挡箭的人......”
环儿没有问第一个是谁,可是心里却止不住的好奇,故他沉默了。
秦泌看出来了,挑唇轻笑道:“第一个是我哥哥!我的亲哥哥。”
环儿听他这样说,不仅仅是沉默了,连头都埋得低低的。我这坏人,干得这算什么事啊!明知道他的家人都死绝了,还这样逼着他说出来。就是脸上笑着,想起过世的亲人,心里得多难过啊!这样想着,心里就一阵阵的愧疚。
环儿正在默默反省着,谁知这时秦泌放下了药碗,拉着他的手,顺势将他搂进了怀中。在他耳边语带颤抖地道:“我秦泌发誓,此生绝不会将你陷于危险当中。”
环儿听了这句,心神俱震,只听他祈求般地道:“环儿,答应我,不要去参合宁国府的事,不管是什么,都不要去管,可以吗?”
从秦泌说出那句如同表白般的誓言起,环儿思想,心意便完全由他掌控着,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此时听了秦泌这个要求,虽觉得有些奇怪,但他还是答应了。事后,他想起这件事,又想到他跟宁府那边的确是很少交往,有什么事也轮不到他管,故对他自己所做出的承若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环儿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只是身上的伤还没好,不好移动。因此索性让人回去报信,说自己在太爷家住几日。其实他是想趁着在秦泌家修养的功夫,多跟他相处几天。
当下已是腊月,离年日近,王夫人与凤姐开始治办年事。环儿也好的差不离了,便回了荣府,只是回去之前,又去代儒那儿住了几日,帮忙采买年货。这年还有两件与贾家有关的事发生,一是王子腾升了九省都检点,二是贾雨村补授了大司马,协理军机参赞朝政,各种繁琐之事,此处便不一一细说。
到底是伤筋动骨了,虽是说好了,但也得好好调养调养,过年事又多,若是没事的话轻易是躲不过去的,故环儿只能向凤姐儿那里报了风寒,在院子里好好修养。
这别人听了尤可,独宝玉和黛玉俩个急得不行,三天两头的打发人来瞧。黛玉是因为环儿是府里出了名身体健壮脑子傻的,突然说风寒,她被上回的事儿弄怕了,就怕里头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在。宝玉是去见了北静王的,知道环儿‘风寒’的真相,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担心又是心疼的。这几日又在准备过年节,他也事多,没空闲天天来看他。上次他挨打的时候,袭人好似为此厌上了环儿,她母亲最近又刚去,他不好从中调停的。现在他屋子里的丫头都是被袭人降服了的,算来算去就只有晴雯一个还公允些,便把每日给环儿送东西的差事交给了她。
晴雯这人跟碧采就是一类人,心高气傲,嘴上刻薄不饶人,到底是个正气的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然上回在园子里,不会别人都远远的看着环儿,只敢在背地里嚼舌根儿,放眼刀,就她敢直挺挺地拦在环儿面前,对着他怒目相视。
上回她在园子里给环哥儿惊着了魂,又惦记着宝玉的事,想着宝玉都是给他害的,原本是深恨他的。可那天环哥儿走的时候,宝玉又伏在床沿上大哭,她便觉得不对了。后来宝玉好了,还特地为了环儿跟她赔不是,她就知道一定是她们这些做丫头的想差了,他们俩兄弟的事,不是别人能搀和得了的。可笑那袭人还以为自己是哪根葱,自从太太许了她个空名头,她就翘起来了。别的事不好说,宝玉伤到的事竟推到环哥儿身上,这让宝玉听到要怎么想?自以为就自己最了解宝玉,每日里掐尖要强,什么下作的事儿都做,明面上还装作自己有多贤良,偏偏大家就都爱她这样的,我就看不得她那个假兮兮的奴才样儿。当着人一套,背后里又一套,看着都恶心人!
晴雯想着宝玉这是更信她呢!又想到自己病也好了,正好有机会出二门去瞧瞧,名也正,言也顺,不必在院子里瞧着袭人那刚丧母,苦哈哈的哀愁脸,便暗暗接下了这个任务。故此她每日至少在环儿院子里往返一回,这次数多了,倒是跟环儿院子里的丫鬟们混熟了,学了不少好东西。时常回去了,还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把跟着她的小丫头们听得云里雾里的。
这年节里头,因着环儿报了病,这年便也由着他随便过了,除了祭祀,就连年夜饭那天,他也是只露了个面便回去了。众人见他精神不太好,便也不多强求。只是环儿回了院子,有几分热闹,就不便与人细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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