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正是贾政的生辰,宁荣二处人丁都齐集庆贺,热闹非常。忽有门吏报道:“有六宫都太监夏老爷特来降旨。”吓的贾赦贾政一干人不知何事,忙止了戏文,撤去酒席,摆香案,启中门跪接。
早见都太监夏秉忠乘马而至,又有许多跟从的内监。那夏太监也不曾负诏捧敕,直至正厅下马,满面笑容,走至厅上,南面而立,口内说:“奉特旨:立刻宣贾政入朝,在临敬殿陛见。”说毕,也不吃茶,便乘马去了。贾政等也猜不出是何来头,只得即忙更衣入朝。
贾母等合家人心俱惶惶不定,不住的使人飞马来往探信。有两个时辰,忽见赖大等三四个管家喘吁吁跑进仪门报喜,又说:“奉老爷的命:就请老太太率领太太等进宫谢恩呢。”那时贾母心神不定,在大堂廊下伫候,邢王二夫人、尤氏、李纨、凤姐、迎春姊妹以及薛姨妈等,皆聚在一处打听信息。
贾母又唤进赖大来细问端底,赖大禀道:“奴才们只在外朝房伺候着,里头的信息一概不知。后来夏太监出来道喜,说咱们家的大姑奶奶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后来老爷出来也这么吩咐。如今老爷又往东宫里去了。急速请太太们去谢恩。”贾母等听了方放下心来,一时皆喜见于面。于是都按品大妆起来。
贾母率领邢王二夫人并尤氏,一共四乘大轿,鱼贯入朝。贾赦贾珍亦换了朝服,带领贾蔷贾蓉,奉侍贾母前往。宁荣两处上下内外人等,莫不欢天喜地,独有宝玉置若罔闻。
你道什么缘故?原来近日水月庵的智能私逃入城来找秦钟,不意被秦邦业知觉,将智能逐出,将秦钟打了一顿,自己气的老病发了,三五日,便呜呼哀哉了。秦钟本自怯弱,又带病未痊受了笞杖,今见老父气死,悔痛无及,又添了许多病症。因此,宝玉心中怅怅不乐。虽有元春晋封之事,哪解得他的愁闷
宁荣两府近日热闹不绝,众人得意非凡,独他一个皆视有如无,毫不介意,因此众人嘲他越发呆了。
宝玉的心思是怎样的咱们也就不说了。只说这会子环儿可是又开心又纠结了,开心得是终于解决了秦钟这个大祸害,以后都可以高枕无忧了。纠结得是,他只是想要对付秦钟,没想到却把他的老子秦业也给气死了!打击目标出了严重错误,殃及池鱼了!沮丧是一定有的,愧疚就更不可少了,也因此环儿突然觉得这胜利来得不那么美好了!这几日,他也跟宝玉一样厌厌的,吃东西也不香,晚上睡得也不怎么安稳,把兰溪几个急得团团转,连忙跑去叫人给他请大夫看诊。
原来那天环儿出去后就吩咐了孙磊,叫周鱼去找两个被夫家抛弃的女人到馒头庵里去上香,顺便演上一场戏,务必引诱智能儿到城内来找秦钟。
后来,智能儿果然来了。从她出了庵门,环儿的人便跟上了她。待她找到秦家,又被秦业打了出去,昏过去的智能儿便被环儿的人连夜送走了。
秦钟被他老子打的第二天,环儿便让人送了一封信给秦业。信里言辞诚恳的让他好好教导子嗣,怕秦业不听,下头还罗列了一整串秦钟平时犯下的罪行,当然有些是瞎编的,但也没人知道不是。末了环儿还给出了威胁,如若不遵,便将昨日女尼移交御史台。怕是就是这条把秦业那老头给吓死了,亲姐孝期内幼弟于庵堂□女尼,不管是他的仕途还是他儿子的前程恐怕都可以不要了!可能,也许,大概,真的做得太过份了吧!也许只要把智能儿扔过去吓吓他就可以了,真没必要再来这么一封信,过火了好像!
环儿越想越难过,刚好这时候林黛玉要回来了,听说她也死了爹!环儿就有点异想天开了,不然我对林姐姐好点儿吧!天下的孤儿都一样嘛!补偿谁不是补偿呢!
这样想着,林黛玉回来那日,环儿一切行头准备妥当,一大早的相当亢奋地拉着宝玉就要去接林黛玉。这回还是宝玉把他拦下了,只听宝玉一口回绝:“不行,这么大清早的跑出去,老太太她们一定不同意。你还小也不能随便跑出去,就是我能出去也不能带上你。要是遇上拐子怎么办?若是就咱们俩带着孙磊、铭烟他们几个出去了,到时候闹将起来,那就不是咱们去接人了,变成别人来接我们了,岂不闹了大笑话!”环儿听得一阵郁闷,长这么大,难得不用大脑一次,身为哥哥的你,就不能稍微纵容我一下。平时,您老闹得笑话还算少么?好啦!知道啦!不要拿这么严肃的眼光看着我,我回去就是了。既然你不同意,我是绝对不会自己偷跑出去丢人的!放心啦!
宝玉这几日因为秦钟的事情心情烦闷,难得一次对环儿端起兄长的架子。谁知道环儿竟如此听他的话,连反驳都省了,直接垂头丧气地就准备回去了!一时间也慌了手脚,忙道:“且等等!环儿,你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了?”问了这句,宝玉停了一下,才鼓起勇气道:“平日里,你林姐姐在时,你恨不能十日里躲了她九日,就是聚在一块儿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怎么好好的好像换了个人似的,突然就想起她来了!”
环儿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心里有些发虚,过了一会儿才呐呐地开口:“这会子跟以前能一样吗?人家如今刚死了爹,难过着呢!以后她也无处可去了,只能指望着咱们!以前那点子小事怎地还要记一辈子不成!那我成什么了?”
宝玉一听他这样说,小心肝立马柔软起来,道:“那也不能做这么不靠谱的事儿!说起来这么多年了,还真是难道看你做一件任性的事情!唯一的一次,还是第一次,竟然是为了林妹妹!我也不晓得该怎么说了!”
“说什么呢?有什么可说的,我还有事儿呢!先回去了,晚上等林姐姐安顿好了,我再过来!还有,晚上我会给带好吃的,你和她一起等着吧!我这儿前几日得了几本好书,都是一些诗词歌赋,实在腻得慌。恰好她又喜欢,等她回来了,我让兰溪给她送过来!”说完,背对着宝玉挥挥手便走了。
留下宝玉一个人在原地惊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意思?环儿的意思是说,他肯承认黛玉了吗?想到这一点宝玉且惊且喜,这不就意味着以后他都不用在最亲近的俩人身边当出气筒了?宝玉实在是对此感到太惊喜了,以至于连林黛玉到底会不会接受环儿这种事他一概选择性的遗忘。在他心里始终最信任的就是环儿了,这种信任甚至超越了他的身生母亲,他的想法也极其的简单粗暴:这世界上只有他弟弟不想做的事,绝对没有他弟弟做不到的事情!
因为环儿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宝玉连日来因为秦钟而起的烦躁终于有所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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