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儿认为贾瑞的事就到此为止了,他收了银钱还清欠债,去了心头刺,慢慢的就会好起来。这样代儒就不需要每天精神紧张的跑回去关心孙子,老人家每天家里、药铺、学堂几趟跑,每日还要费心他的功课,一天都没落下,熬心煮火的,环儿一直担心他吃不消。现在好了,贾瑞那混蛋会慢慢好起来,代儒也就可以放心了,至少可以轻松一点儿。
转眼就是新年,环儿也渐渐事多起来。学堂里也放假了,他手上还领着代儒提前给他布置的功课,得在家里好好读书锻炼。
新年期间他带着年礼去代儒家的时候,贾瑞出来见了他一面,看着气色一般,不见这么好,但也不至于更惨。环儿以为是季候的原因,有病的人这年关都是比较难熬的,料他来年便会好了,也便不放在心上。
在代儒家里,代儒趁着他今日来,先考校了一番他的功课,看他过关了,又给他布置了新的内容。这样一来,等他们说完话,天也近午了,环儿索性留下来用了饭再回去。他陪着代儒夫妻俩个在屋里用饭,贾瑞回了屋子后就一直没再出房门,连午饭都是在自己屋里用的。
环儿也不管他,用过午饭后,考虑到代儒有午睡的习惯他便告辞了。环儿兴高采烈地拿着代儒列的单子回去,一路出门,他连看都没看过贾瑞的屋子一眼,更别说进去坐坐了。环儿后来为此一直后悔着。
倏又腊尽春回,这贾瑞的病不仅没好,竟又更重了。代儒各处请医治疗,皆不见效。老人家焦心着急,却又是个刚强的,自己一直强撑着,不在外人面前露出一丝一毫。因为怕耽搁孩子们,也没敢请假,连学堂里的课都没落下。他在教环儿的时候倒是神思恍惚过,但那是在环儿低下头背书的时候,所以环儿也一直没发现。
因后来吃“独参汤”,代儒如何有这力量,只得往荣府里来寻。王夫人命凤姐秤二两给他。凤姐回说:“前儿新近替老太太配了药,那整的太太又说留着送杨提督的太太配药,偏偏昨儿我已经叫人送了去了。”王夫人道:“就是咱们这边没了,你叫个人往你婆婆那里问问,或是你珍大哥哥那里有,寻些来凑着给人家。吃好了,救人一命,也是你们的好处。”凤姐应了,也不遣人去寻。只将些渣末凑了几钱,命人送去,只说:“太太叫送来的,再也没了。”
代儒听了伸手接过那些渣末,一脸茫然。送来的人看到他这样,也不理他,竟自去了。
代儒一生刚硬,若不是为了唯一的孙子,又怎会低下头颅,像只丧家之犬一样到荣府来求救。如果病的是他自己,他就是死都不会来求人的。脸面自尊统统都抛却了,舔着这张老脸到荣府来千求万求的,竟得到这么个结果。代儒手中捧着那些参须末子,脸色清白,心中悲愤,但想到在家中病的都快死了的孙子,在转眼间,连那悲愤都没有了。小心翼翼地包好那些参须末子,生怕就这么给撒了。代儒抬头看了看贾府的大门,神色悲戚,好似透过贾府看见了别的什么,好一会子才收回目光,步履蹒跚的回去了。
环儿不管是在凤姐儿那儿,还是在王夫人那儿都是有人的,而代儒在私底下教导环儿的事儿兰溪是知道的,所以她对代儒也是特别关注的,吩咐下去,只要代儒来了,一定要报给她知道。只是代儒一般不到贾府来,她也就没什么机会好好孝敬代儒。这会子听说人来了,还在府里遇到这种糟心事儿,兰溪也急了。放下手头的活计儿,赶忙跑去上房找环儿。
环儿现在正在宝玉房里和迎春姐姐下棋,见到兰溪突然跑来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可二姐姐是个棋痴,其它事情都好说,一旦涉及到下棋那就完全变了一个人,要是谁跟她下棋的时候突然弃子不下了,她肯定得跟你急。环儿这盘棋本就胶着着,一时半活儿的完不了。
看兰溪虽然一脸欢喜的跟袭人她们聊着逗趣,也好好的坐在椅子上的,可那脚却时不时的微微往门的方向移动一下,环儿知道事情十万火急了。当下也急得要冒汗,一瞬间他有一种冲动,干脆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的放开手脚以最快的速度赢了二姐姐好了,二姐姐这么个闷葫芦,就是察觉了什么也没关系的。但没冲动一会子,理智就占了上风,能安然在贾府里长大的包括宝玉在内每一个是简单的,谁知道这二姐姐内里到底是不是也这么木,别干傻事儿。
这样想着,环儿捻起一个白子,直接放在了能让他一条龙输下去,而又不易被察觉的地方。果然,一会儿的功夫迎春就胜了。环儿一输了棋局,便耍性子赌气带着兰溪走人。惹得宝玉几个在后头笑话他,永远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环儿早听见了,心里忍不住反驳,我本来就是孩子!
主仆俩出了贾母院门,一路走一路说,兰溪推测太爷现在应该要出贾府了,环儿听了让兰溪先回去,自己甩开步子朝大门跑去。气喘吁吁地追到大门口,问了当班的小厮,小厮竟说太爷早走了。环儿听了,忍不住跳脚起来,急得照小厮屁股上踢了一脚,气哼哼地回去了。
回去之后,环儿就让兰溪取了银两,叫了孙磊进来让他到外头药铺里买些人参给太爷送去。孙磊以为那人参是要给太爷用的,就给环儿道:“少爷,我家里的姨夫有在参行做伙计的,我听说如今外头人参都没有好的。虽有全枝,他们也必截做两三段,镶嵌上芦泡须枝,搀匀了好卖,看不得粗细。若是要送人,送这个就显得不太恭敬。不如我去找我那姨夫,让他给掌管的商量多使几两银子,要一两原枝来。”
环儿头一次听说药铺里还有这些个弯弯绕绕,只觉得心凉。那些个药都是治病救人的东西,哪里是能参假的,要知道药方这东西从来就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你在药方里多加一味红糖水都可能要了人的命,少加一朵三七花可能就失了药效,何况是加其他什么材料进去。这些商家拿什么赚银子不好,竟然赚这种空子钱,也不怕遭报应。待听说孙磊有门路能拿到好药,才道:“这参不是给太爷用的,是贾瑞要用。你这既是有门路,就快些拿了银子把东西买来吧!”说完,把银子交给他,便让他下去了。
孙磊取了银子出门,只觉得心里膈应,他是知道贾瑞那些破事儿的。平日里在学里,他们几个小厮就看不惯贾瑞的行事做派,仗着老太爷不把他们主子放在眼里。后来知道他做了没脸的事,惹下了一身的病,还想着真是老天开眼降下报应了。没想到转眼间他的主子竟然要自己花银子去救这么个没人伦的倒霉玩意儿。孙磊觉得吃亏了,好像活活被人逼着吞下了三斤的黄连,差点儿没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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