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红楼之环于九重

头听了什么，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平日里不敢对人说得话都会拿来在环儿面前点评一二。     这些东西，有的环儿能听懂，有的根本听不明白，但环儿潜意识里知道这些才是他真正该知道的。他爹所说的，和丫鬟们平时聊的像是两个世界的东西，环儿隐隐觉得他爹说得那个世界才是更重要的，才是他真正的归属。     贾政最近老爱往赵姨娘处跑。不仅是晚上歇在那儿，就连白日本该是呆在书房和那些清客相公清谈的，却也忍不住想到赵姨娘那儿。每日除非必要，不然连半只脚都不会踏入王夫人那儿。     王夫人心内着急，每每让人到赵姨娘那儿打探消息，可下人们传回来的结果却叫她失望，贾政每日不过与往常一样，带上一本书在那儿坐上一下午，也没什么特别的。那赵姨娘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把老爷绑在她那儿的！查不出结果，王夫人虽心下恼怒，但也无可奈何。     环儿白日里睡的摇车就摆在贾政书案旁几步远的地方。摇车旁再放着一套短几，赵姨娘平时就坐在那儿。贾政给环儿读书时，她就拿起绣布绣花样儿，偶尔伸手推推摇车。这一幅画面，真是好不温馨。     环儿喜欢听他爹用抑扬顿挫地音调给他念那些或是听过，或是没听过的字儿，明明是一样的字，到他爹嘴里一组合，就和平时听到的丫鬟们说的话完全不一样。环儿坚信只有从他爹嘴里蹦出来的话才是最好听的，即使他听不懂都是好的。     他爹就像是在教他一样，先念上一遍书，再给他解释书里讲了什么，末了再念上一遍，最后再说说自个的看法。说的精彩处，正好环儿又能听懂的情况下，就给他喝彩似的叫上两声，两只小胳膊举起了晃啊晃的。每次只要这样做，他爹就会讲得更起劲儿，不知不觉就会多讲点儿。     这父子俩，一个说得得意，一个听得开心。做爹的觉得碰上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小知己了，什么都说也没关系，儿子又听不懂，不会往外传。做儿子的听得也高兴，他爹真是博学多才，学富五车。在这个陌生的世上，他是毫无概念的，他爹却好像什么都知道，每天给他恶补上一堆知识，知道的多了，陌生感渐渐消失，也就熟了，他可以安心了！     环儿觉得万事满足了，现在他的目光只盯在他爹手里的书上。虽然听他爹念也是一样的，但他就是克制不住想亲自看上一眼，见见书上到底是怎么写的。     今天他在摇车里躺着，一边听他爹说话，一边开小差想着怎么看上那书一眼。     正想着，外头进来一个小丫头说王夫人打发人来送衣裳，赵姨娘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出去分派衣服去了。     环儿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刚想睡觉就有人给送枕头来了。趁着赵姨娘出去了，他马上“咿咿呀呀”的叫唤起来。     贾政正说的带劲儿，赵姨娘出去了他也没多在意。忽听得环儿叫唤，反射性的以为自己又说了什么好的，引得环儿喝彩。可一会儿就反应过来不对，孩子叫的声响太大了，不仅越来越大，好像还渐渐带上了哭音。     贾政慌忙放下本子，停了话头，过去抱起环儿摇着，边拍着环儿的后背边道：“环儿怎么啦！爹说得不好么？”     他哄了一会儿，环儿便不哭了，见环儿安静下来，贾政就想把环儿放回去。才放到一半，就发现衣襟上的盘扣给环儿揪着了。用手去掰又掰不开，也不敢用大力，怕伤着孩子的手。稍一用力，环儿就扭来扭去，有开始要哭了。若是拿眼睛瞪他，他也拿他那乌溜溜亮晶晶的双眼看着你，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既是如此，贾政只好抱着孩子坐回书案后，继续捧着书看起来。     这里，环儿见这么容易就能实现愿望，高兴地恨不能跳起来吼两声，不过也只是想想，他还没这条件。况且，要是真这么做了，保不定他爹会不会再给他扔回去。     千载难逢的机会啊！环儿在他爹怀里的角度恰巧能看到书页。环儿看了看书页上的字儿，惊喜的发现书上的字至少有三成是他认识的，不过现在他还不知道他认得对不对，就安安静静地窝在他爹怀里听他爹一字一句的读。细细的听了一遍，再对着书本看看，还真是有三成认识的，这可把他兴奋坏了！这表示着，只要他争取能让他爹每次读书时都抱上他，即使这些字儿他现在还认不全，但长此以往，他一定都能认识全的。等他在大些，到时候就是他爹不在，他也能自己看书，得到更多的知识。想到这儿，环儿便伸出手去够那本书。     贾政感到环儿在他怀里不安份的向外拱，忙低下头来瞪着环儿道：“环儿，安静着点！不许闹了！”说完，贾政也觉得自己是个傻的。孩子才满月不久，连话都不会说，哪里会真听得懂他说什么。这些日子真是环儿给他的反应太好了，好到他甚至觉得与其在纸上涂涂写写，亦或是跟清客相公们谈天说地，都不如到后院来对着环儿说话。     环儿才不管贾政瞪他，依旧卖力的往书的方向挪去。     贾政发现环儿好像是要去抓书本，看他这么小，也不怕他把书给撕了，越性把书放到环儿面前。环儿立马不闹了，脸上笑眯眯地，举起小嫩爪子就往书上看不懂的地方拍拍。     贾政见这孩子的举动有趣，就过来逗着他说：“环儿喜欢这段呢！那爹教你念！”说着就自顾自的念起来。     环儿毕竟才几个月大，即使比一般孩子更能思考，但身体素质也是跟不上成人的。同样的东西听了几遍，眼珠儿转动的速度和耳朵就对接不上了。也是怕他爹念烦了，就自觉的一个地方念两遍就举起爪子换其他地方拍拍。     环儿觉得自己表现的挺正常，但贾政已经觉得儿子真是太有灵气了。一想到这是他的种，又好好的自恋了一番。对于环儿一直拍着一个地方的行为，贾政不仅不觉得烦，甚至还很乐意一遍一遍的给念着。     从那以后，贾政读书时就喜欢把个环儿抱在怀里，指着书上的东西说得认真。看着怀里的孩子，眼珠子一字不落的跟着他的手指着的地方一点点移动，即使知道孩子其实是什么也看不懂的，他也觉得异常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