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过来要用本就羸弱的肩膀给别人依靠,所以他不得不老老实实地站稳了,不能动。
现在宗玉衡终于明白了贫穷所带来的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尊严的沦丧。
他曾经以为即便是穷,也可以穷得光明磊落,傲骨铮铮……怎么可能?穷人若要安身立命,就要认清比人低一头的现实,就要学会伏低做小。
冯涛就这样孜孜不倦地以自己的厨子之姿给宗玉衡添堵,所幸,他也只是像晚上八点档连续剧一样,个把小时的事,然后就默默地帮宗玉衡收摊,过程中也不多说啥废话。俩人就这样暗潮汹涌又相安无事地过了两个月,然后季节更替,天气渐暖。
这天早上宗玉衡起来就有点头疼,摸摸脑门,似乎发烧了,一天干什么都没力气,全身还有点肉疼。
他知道自己这是每年例行的感冒了,烧了点姜汤给自己喝,然后还躺下睡了一觉发发汗什么的,可是效果也不大好。
说起来他身体还行,就是每天春秋换季的时候爱得个感冒啥的,冯涛曾经勉励他说:“就当积攒抗体了。”
从前不管是做老板还是做员工小病啥的也就无所谓了,可以名正言顺地请病假。可是现在成了个体户手工业者,做小买卖的一天不出工就得卯吃寅粮,这种生存的压力感让他反而比给人打工的时候还要紧张,想着不能病倒不能病倒,还是病倒了。
晚上到了出摊的时候,他有点爬不起来,虽然想去上工,可是想到自己感冒的话做出来的凉皮也不是很卫生,自己是无所谓,传染到别人就不好了。这么想着,反而放弃了出门的想法,给自己放了一天的假啥的。
晚上难得的安顿好他爸爸,就穿的厚厚的窝在家里沙发上喝着红糖水,吸溜着鼻涕,看宗逗逗在茶几上趴着写作业。
八点多钟的时候有人按门铃,宗逗逗跑到问口去问:“谁呀?”
外面冯涛说:“你哥哥在家吗?”
宗逗逗就回头看他哥哥的眼色。
宗玉衡就叹口气,披着被站起来慢慢走过去,摸摸他弟的脑袋,让他回去写作业。然后隔着门和外面对话起来,“我很好。谢谢关心。请回吧。”
冯涛说:“你是怎么了?感冒了?吃点药,不行的话就去医院看看。”
宗玉衡就嫌烦地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
冯涛又絮絮叨叨的,“你得注意身体,本来就不大会照顾自己,可是现在不比从前,一家子老的小的都靠着你,你要是倒下了他们咋办?——所以你要是病了别撑着,好好养……”
宗玉衡忍不住大声说:“就是你倒下了我都不会倒下的!管好你自己吧!一晚上也好,不要来烦我!!”说着就哒哒地穿着拖鞋离开门口,气呼呼地回屋里去了。
侧耳听了一会,冯涛没再纠缠,果真是离开了。
宗玉衡松了口气。
第二天宗逗逗去上学,刚打开门就咦了一声,然后拿了点什么回来说:“哥哥,门口有这个。”
宗玉衡病歪歪地一看,是一袋子感冒药啥的。
他哼了一声,说:“是垃圾,去丢掉好了。”
宗逗逗就听话而欢乐地拎去丢掉了。
这一天宗玉衡还是难受,头疼脑热的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起来的,病什么的都有其自身发展规律的,吃药只能起到缓解的作用。晚上宗玉衡就想着怎么也要出摊了,就用消毒皂仔细洗了几遍手,又戴了两层口罩,尽量保证食品卫生安全什么的,然后挣扎着推着小车出了门。
这天冯涛倒是一早就来了,看到宗玉衡出摊就眼睛瞄着,不是很放心的样子。抽空冯大厨还用毛巾擦擦手,凑过来对凉皮宗说:“宗总,你别勉强自己,要是扛不住就回去休息吧,摊子啥的我给你看着。”
宗玉衡晕晕乎乎的,还是坚持着白了他一眼,说:“咱们是不同专业的,你管好你自己吧。谢了。”
冯涛就不谦虚地表示做凉皮自己也是会的。
他当然会了,当初宗玉衡还是跟他学的。
宗玉衡就脸色很不好地把他轰走了。
心里有气,还要做生意,宗玉衡口罩之下的脸色更加苍白,额头开始渗出冷汗什么的,被料峭春寒一冻,更是有点支撑不住的感觉。
宗玉衡不想自己竟然虚弱至此,然而他提醒自己不可以在外人面前露出软弱的神色来,以给对方可乘之机,于是他隐忍着,用最大的努力。
冯涛刚把炒辣白菜土豆片装盘,突然旁边就有点骚动,他警觉地回头,就看到宗玉衡扶着凉皮摊子慢慢倒了下去。最后人瘫下去,而凉皮摊也hold不住地倾倒在地,辣椒油、醋啥的作料撒了一地。
冯涛蹭一下窜过去抱起宗玉衡,摇晃了下,“咋了咋了?!你这是——”抬手摸额头,一片滚烫,分明是在发高烧。
宗玉衡迷迷糊糊的,可是人还没有失去意识,摇着头说:“我、我没事……不要、不要去医院。”
冯涛心疼说:“都病成这样了你还逞什么强?!”
宗玉衡勉强拉着他的袖子低声说:“爸爸、和逗逗还在家等我……”只是不放心家人。
冯涛咬咬牙,把人整个打横抱起来……没抱动……又换成背的姿势,就给背着往宗玉衡租住的地方走去。
于是整个夜市的人都看到冯厨子背着凉皮小宗绝尘而去,只留下满地的调料和旁边灶台上未息的炉火。
唏嘘只是一时,未几,人如旧今如昔……
冯涛很长时间来第一次进入宗玉衡的居住地,宗逗逗来开的门,看到他哥哥虚弱的样子,立刻很紧张地跑过来小狗一样关切地围着转,哥哥哥哥地叫个不停。
宗玉衡没有力气安抚他,只能小声哼哼两声。
冯涛把宗玉衡安放到床上,对宗逗逗说:“你哥没事,去给他倒杯水来。”
宗逗逗哒哒跑走,不一会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杯水,泼泼洒洒地走进来。
冯涛问他早上给买的药在哪,宗逗逗泪眼吧嚓地说:“哥哥说垃圾丢掉了。”
冯涛没办法赶紧出门给又重买了一兜回来。
好歹安顿宗玉衡吃了药,看着他睡安稳,冯涛才放眼打量这不大的屋子。
想起从前宗玉衡住在带花园的别墅里,每年都要飞欧洲买漂亮的衣服,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而眼下却住着挤挤巴巴的陋室,带着一个孩子和一个植物人老爸,靠卖凉皮维生,病了也不敢休息……目光落回宗玉衡那因为经历了许多世事沧桑而不再圆润的脸颊,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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