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夜，月明星亮。
任何事情都得到了彻彻底底的……展示。
康熙更加用力地环住了胤禩的腰，一双凌厉的眼睛半眯着，透过胤禩仿佛在追忆些什么。
追忆……那个他从未抱过，还忽视了很久很久的孩子。
没有把握住胤禩的童年，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没有之一。
他不相信胤禩所说的，因为没有一个人能如此决断自己的未来，也……没有人会将自己说得如此——
不堪。
且慢而长的呼吸淌在了胤禩的耳边，倦怠之意溢于言表。
——你的心，当真如那水中月镜中花，碰触不能吗？
这般的疲累的样子，自康熙十六岁执政以来，他从未在一个人面前表现过。
哪怕，哪怕是在他的皇祖母博尔济特氏面前，他亦撑着。
因为他的身份不允许。
然而今日，他想要装可怜了。
咳咳，是他觉得自己真可怜。
他想和胤禩说些什么，说说他的无可奈何，说说他的抱负期望，说说他的天下，他的牺牲，哪怕是说说后宫里的人情事故也好。
他只是想说些什么……
但是胤禩不给他这么个机会。
似乎只是九百分之一刹那的时间，又可能已经是六十刹那的时间，胤禩推开了康熙。
——毫不留情地，推开了他。
决然地，骄傲地，站在康熙的面前。
出其不意地，朝着康熙的膝盖狠狠地踹了一脚。
胤禩本不是什么练家子，但是他是满人，不管他到底是爱新觉罗·胤禩还是那千古罪人阿奇那，这个身份是永不会改变的。
——他的肉里印着狠厉决断，骨里刻着傲气尊严，血里流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决绝。
注定了，他不会因为知晓前程而去讨好胤禛，亦不会因为了解了康熙的喜好而再次改变自己。
那么固执地抬高头颅，一点儿都不像个世人所知的手段灵活的八贤王。
那么执拗地不去讨好，彻彻底底明明白白地活出了骄傲决绝的八皇子。
错过了一世，重活了一世，孰轻孰重，他再明白不过了。
所以，他踹了康熙一脚，以表自己的愤怒。
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他忽视了……
总而言之，那一脚还是踹得还是很狠的。
而前一刻还可怜兮兮的康熙则目瞪口呆地看着胤禩，一时间脑子像卡壳了黏糊了似的完全傻掉。
他被踢了？
胤禩踢了他？
他被胤禩踢了？
怎么有人敢踢他？
于是脸色越来越难看。
胤禩趁着康熙发傻，利索地下跪，利索地认错，利索地讲明原因，“请皇阿玛赎罪，儿臣，情难自禁。”
——利索得让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起来吧，朕不怪罪你。”康熙故作大方地说道，一双微有脖间的大手默默地揉着着自己的膝盖，内心则默默地流泪流血。
——谁能可怜可怜朕这把老骨头……
在各种怨念之下，半个月过去了。
在各种盼想之下，胤禛带着乌拉那拉氏进了宫。
嗯，是有好消息了。
永和宫内，一身墨黑加一脸严肃阎王脸的是胤禛，一身杏黄加一脸亲和的是胤禩。
——到底是谁的福晋要生孩子……
而女人们，丝毫不受影响。
德妃乌雅氏春光满面，恨不得去摸摸那乌拉那拉氏的肚子，而乌拉那拉氏秉持八旗贵族的矜持，一脸娇羞幸福。
说到胤禛的孩子，其实都很苦命。
弘晖，嫡长子，没活到成年。
弘时，被自己皇阿玛弄死了。
弘昼，大名鼎鼎的荒唐王爷。
弘历，成为了富二代。
……
那弘晖出生的时候，老四还是个明明白白的太子党，与自己这个大千岁党的关系算不得好，但也不如日后那般差，又是一墙而隔的邻居，串串门什么的也算正常。
自己原本就喜欢这些粉嫩粉嫩的小孩儿，故而弘晖这个孩子，他也是经常挂念着的。
只是如今恰是他……
真是不知道，生出来的那个人会是谁了。
胤禩想着想着，又开始发呆。
然后……
——又被拖走了。
那胤禛本不像胤禩那么巧舌如簧，面对两个兴奋过度的女人除了能板张脸，半个字都蹦不出来，平常多靠胤禩扯谈两句，还能多待个一时半刻，如今胤禩发呆去了，他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
所以，他逃走了，还很好心地带着胤禩一起走。
有了胤礽的前车之鉴，像是胤禛这般有了爵位的成年皇子，是应避免与身为皇太子的胤禩单独相处的，以免叫别人多说了去。
但今儿康熙在朝上发布南巡诏指，公布了随行的皇子名单。
极其难得的，与胤禩所认知的曾经无多大的出入。
唯一改变的地方，使本应随性的胤禛变成了胤禩。
胤禩只当是自己这太子刚上任，需要带出去出出风头，然后胤禛只能被牺牲在宫里，而胤禛却是真正的明白其中的道理。
最简单的来说，就是他们不怀好意的皇阿玛见不得自己在胤禩身边转悠。
虽说是情敌，两人所处的位置，着实差太多了，根本没有公平二字可言。
就像是这次吧，那么轻而易举地把胤禩带出去，一来一往的最起码把他们隔开俩月。
所以说，有权真好啊。
……
很有可能，是胤禛对权的第一次深刻的感悟。
“四哥，这是怎么了？”胤禩恢复正常，轻声问道：“怎生的那么忧心忡忡的样子？”
“难道说，是四哥初为人父，太紧张了。”
胤禛自叹一声“幸好”，幸好胤禩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否则自己还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总不能说把他与皇阿玛那点龌龊的露出来吧。
“太子所言甚是，胤禛是有些慌心了。”
胤禩深知老四对这规矩的重视，便不多做这称呼上的纠结，更何况让未来的雍正皇帝卑颜屈膝叫自己一声“太子”，实在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料理完宫中各项杂事，已是闰七月初二，众人由京师出发，皇长子，皇三子，皇五子，皇八子，皇十三子，皇十四子，同行。
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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