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正值寒冬天气,原当万木凋零、百花倦落,只是此处,却正是一派融秀之景。
只见此地四围都是山壁,几瀑清泉正由山壁间直泻而下,沥沥水珠飞溅,山谷中弥散着一层葱蒙之色;此刻丽日悠风,谷内正不寒不暖天气,晴云十丈,映跨万川溪水;谷中万木葳蕤、山花取次开放,一片暗香千树之境;顺着谷坡下去,便是泉水下落的底部,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清澈水潭,其周围是大片的藤萝,花若紫蝶曼舞,枝上有幽禽弄舌,清喨圆碎。看众溪边,还有花瓣无数。人若行于此,可穿花寻路,疑似误入当年的武陵源境地。
这里正是那日朱绵栊口中的万花川谷。因地处韶州,原是南方,又在南岭岭底,故而即便是冬日,却是温湿适宜,总如春日一般。
“郡主,川谷已到。”欧锦程下马,走到马车前面,对着里边低首叫道。
不时,马车的门被打开,麻仙姑和赤鼻叟二人便即刻从车前下来,站到两旁。
只见朱绵栊纤手先出,扶着门,接着微俯着身子走出,缓缓走下马车。披了件海棠红大氅的她今日看起来又显得高贵无比,发饰也比平日精致一层,此刻虽神情淡淡,眼角眉梢却依旧是动人无比。
“麻仙姑……”朱绵栊轻轻启口道,“外边反倒不寒,替我将大氅拿了。”
“郡主披着吧,过会儿王妃见了……”
“行了。”朱绵栊一听便止道,又瞥了几人一眼,“进去吧。”
三人走在朱绵栊身后,静静不敢多语。
沿着一条浅溪旁的石道直走,穿过一片山花,又经过一座拱形木桥,出现在眼前的,便是一条通向几座精致楼阁的阔道。
“锦程,去通报一声。”朱绵栊侧过脸对着身后的欧锦程道。
“是,郡主。”欧锦程应着,便快快走向前去。
朱绵栊稍稍低垂下脸,眉间略显惆怅复杂之色。
麻仙姑和赤鼻叟此刻只静静地看着朱绵栊,二人已是一路疑惑。究竟何事,让他们的郡主踏入这片她十八年来也不过涉足一两次的地方……
不过多久,便从楼阁处走来两人,欧锦程走在前头,后边正走着一位锦衣公子。
那锦衣公子快要走近之时,疾步一跨,超了欧锦程,直往朱绵栊身前来。到了她身边却是沉默一阵,只见他眼中渐渐漾起微澜,看了朱绵栊良久,才静静开口道:“妹妹。”
朱绵栊只是看了他一眼,叫道:“王兄。”
那男子便是朱绵栊其兄朱绵桷。只见他姿仪伟美,面貌俊扬,细看五官果与朱绵栊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眼角处,皆有一片高凛之色。
“进去吧。”朱绵桷微微一笑,欲牵朱绵栊的手,却被她侧了个身躲开。
朱绵栊朝他看着,淡笑道:“请王兄带路。”
朱绵桷看着她,只好默默一笑,便走在了前面。
几人走到一座名为“见微楼”的双层琼楼门前,朱绵栊脚步一顿,接着又抬起步子,比之前走得缓了些。
走近楼内前堂,朱绵栊便在一旁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下,看向朱绵桷道:“我时间可不多。”
朱绵桷淡淡一笑:“娘随即就到。”
二人就这么静静坐着,也不朝对方说一句话。
没过多久,从一侧门内缓缓走出一美妇人,身后跟着几位丫鬟。只见她身披一件湘妃色大氅,虽同是大氅,可与朱绵栊的少女高贵不同,在她身上则是那种妇人独有的至高无上的优雅。再看那面容,若说朱绵栊能倾城,她便真可倾国的了。即便是四十多岁的女子,脸上看着却依旧净滑如瓷瓶。五官自不必说,韵致更在于其眉眼:看她眉黛清远冷长,目光幽凉有如不得多看的深潭,一不小心似乎就能把你盘吸进去。她并非像一般妇人那般慈蔼亲密,其目光与唇角告诉你,于她,你接近不得,最好臣服,即便是带着笑容。
此美妇人便是那定王府的王妃、传闻中红颜薄命的王妃容静商——可事实上传闻皆当不得真,薄命一说,正如朱绵栊是那个面黄少女一样,只骗骗百姓的眼睛。
“栊儿。”只听得她朝着朱绵栊缓缓开口,一脸平静。她身边的丫鬟正将她的湘妃色大氅轻轻拿下,接着便是一身华美却毫无一丝浮华之气的精致衣裳。
朱绵栊站起身,朝她看去,淡淡道:“见过母妃。”
容静商走近她,伸出手抚了抚朱绵栊的大氅,静静道:“如今披着正好,当年你走的时候,裹着你全身还嫌它大着。”
朱绵栊轻轻一笑,伸手将大氅结带一抽,递与一旁的麻仙姑去,又朝几人看了眼:“你们先退下。”
容静商稍稍一愣,接着走开在正中间的太师椅坐下,朝几个丫鬟瞥了几眼,那几人便也退下。只见她又对着朱绵桷看去:“桷儿也退下。”
朱绵桷站起身,点了点头,略有不舍地看了眼朱绵栊便走出门去。
朱绵栊背过手,开口道:“今日我来,只问你一件事,我一弄清楚便要走了。”
容静商看着她,问道:“何事?”
朱绵栊看了她一会儿,道:“十二岁那一年我不得已在此养病,离开之时所说的话,我想你应该记得。”
“为娘自然记得。”容静商淡淡道,“六年来我可不曾违约,从未派人保护过你。”
“那便好。”朱绵栊点头,顿了顿又问道,“那么此三个月前呢?有没有出资一千两黄金找人保护我了?”
“自然也没有。”容静商看了眼朱绵栊,淡淡答道。
朱绵栊静静听着,咬了咬唇。虽然之前已猜到,才会想着来此地问个明白,到了这里心情也早就异常平静的了,可此刻听到这确定的答案,一想到苏玉陵编了个借口只为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心还是不由得一震……那人当真是傻。
“栊儿三个月前,上了华山么?”朱绵栊正想着,容静商便一声问话打断她的思绪。
“没有。”朱绵栊回道,“否则我还会站在这里?”
容静商将身子靠在椅上,懒懒道:“看来有人知我为难,便为我阻止你了。”又笑道,“不知是谁?凌寂天?云迈……”
朱绵栊眼神一冷:“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为了你的人,没有为了我的人?”又道,“还有,别一副谁都该臣服于你的样子。”
容静商忽的收回扶着椅子的手,只静静道:“此人不容易。”
朱绵栊忽的笑道:“既然我问完了,也就该走了。”
容静商笑笑:“栊儿不怕为娘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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