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书,起身道:“我在车厢内,又未晒到太阳,没出什么汗,擦一下便可。”
转过身去,她庆幸地看到沈离歌已经穿了一身丝绸的睡衣,不由松了口气。
沈离歌倒也不刁难她,认真地点点头:“那我来拜读一下你的书。”说完,也不客气,坐在她的座位上,随意地翻着书。
苏慕雪走到浴桶前,暗自咬牙。她开始有些后悔,感觉自己给自己设了一个陷阱。她伸手摸到自己领上的盘扣,犹豫了半晌,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宽衣,虽然对方也是女子,但一想到这女子是沈离歌,她的脊背上就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层薄汗。她感到背后有两道光射了过来,不用回头看,她也猜想到是沈离歌的目光。
若自己迟疑不决,便是在这场博弈中输掉了。
苏慕雪皱了皱眉,解开盘扣,慢慢褪下外袍。她不敢再脱了,沾湿了毛巾,轻轻擦拭脖颈、手腕……手渐渐有些发抖,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沈离歌炙热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自己的动作,一点点扒开自己的衣服。
她坚持不下去了,匆匆擦拭了一下露在衣服外面的部分,结束了这难熬的过程。收拾好毛巾,她瞥到搭在桶沿上的裹胸,心中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迟疑了一下,取过来,仔细洗干净了,搭在靠窗的地方。
她做完这一切,回头一看,沈离歌正默默地凝望着自己。那目光温柔似水,让人的心也跟着一软。
苏慕雪有些心虚地别开脸,去行李里翻出一个尚未完工的香包和针线,也不搭理沈离歌,径自坐到灯下,仔细地缝制起来,这是楚芸茹委托她做的。她一直仰慕苏慕雪的女红,想索要一件留作纪念,便选了这最简单地小玩意。
手一沾到针和线,苏慕雪的心便沉静了下来。除了指尖的这个银针,她再也心无旁骛。这个香包已经是收尾的工作,待二更更鼓敲响的时候,香包也制作好了。苏慕雪咬断丝线,这才意识到,她和沈离歌两人竟然一直未发一语。她有些不安地抬了抬眼帘,看到沈离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显然这个状态已经持续了很久。她不禁脸红了,垂下眼帘,收了针,低声道:“夜了,该休息了。”
“慕雪……”沈离歌目光清亮,声音却有些古怪地喑哑,“你知道,你有多美吗?”
苏慕雪的心扑通跳了一下,她的赞美让自己有种飘飘然的感觉。但她强摄了自己的心神,无动于衷地说:“沈姑娘若换上女子装束,也是美不胜收。”
沈离歌的脸上果然掠过一丝尴尬和挫败,不吭声了。
苏慕雪不忍多看,起身回到床边,收拾好行李,取竹盐漱了口,先上了床,压住不安的心跳,尽量若无其事地说道:“上床休息吧!”
“你要和我同床共枕?”沈离歌坐在桌边,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苏慕雪正色强调道:“你我都是女子,同宿一床,有何不妥?”
沈离歌琢磨了一下,忽然一笑道:“慕雪,虽说我也是女子,但我跟别的女子不同。老实说,我对你的喜欢跟男人没什么不同。你不怕,我跟你同床共枕,做出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情?”
苏慕雪登时面红耳赤,心中又气又羞,既气她的大胆放肆,又羞她的语带轻薄。
她强自镇定:“天地之间,唯有阴阳交合。两个女子之间,怎么能做出夫妻之间的事情?”
沈离歌不以为然地说道:“怎么不能?一个女子一样可以占有另一个女子的身体,以后你会知道的。”后面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让人听来只觉暧昧异常。
苏慕雪一阵脸红心跳,张口结舌:“你……!”
她气愤地望一眼沈离歌,一声不吭,躺□去。
头沾到枕头,心中却一阵打鼓!
沈离歌刚才说过,一个女子,也能占有另一个女子!
这怎么可能?
可是,她想到沈离歌自信笃定的样子,不禁有些害怕起来。
她,她不会对自己怎样吧?
正忐忑不安,胡思乱想之际,她听到床下一阵桌凳搬动的声音,偷眼一看,沈离歌将几张凳子排在一起,搭了一个临时简易的床。
“能借给我一个枕头吗?”沈离歌直起身来问道。
苏慕雪忙起身,沈离歌走过来取了一个枕头,冲她温和地一笑,一如从前地温文有礼,让她的心一下安定了下来。
此时,她已经万分后悔自己今晚设计的这场试探,心中有愧,红着脸轻声道:“要不,你还是另外再开一个房间。”
“我觉得这样挺好啊!”沈离歌一脸轻松地耸了耸肩,回到凳子边躺下,舒舒服服地伸展了一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心情愉悦地说了句:“晚安!”便合上了眼睛。
苏慕雪呆呆望着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似乎有感动,又有愧疚,还有一丝从未有过的说不出的安全感。
直到沈离歌发出均匀的呼吸,进入了熟睡,苏慕雪心中的愧疚才渐渐消失。
她松了口气,躺回枕头,一时难以入眠。
思前想后,她突然发现,就像从前两人在生意上的博弈一样,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又中了沈离歌的圈套!
假如沈离歌主动来向自己示好,自己必然会拒绝,更会选择对她视而不见。但沈离歌越是什么都不做,自己越是费心研究她的目的,注意力已经悉数被她占据。她甚至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留给自己!
就连今晚的这场试探,她也是早已经识穿了自己阴谋,却还配合着自己将自己击败。不但如此,她还让自己对她满腹内疚。
天哪,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狡猾的人呢?
苏慕雪不禁懊恼地捂住了脸。
一时之间,不知该是气她恼她,还是佩服她。
自己心里明明是在骂她,但那感觉,分明是含羞带恼,偏偏不带一丝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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