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不正眼看我，我就觉得心里，心里来气……你说，我这是不是犯上啊？”
苏慕雪笑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看，你是被沈离歌惯坏了……”
“哎呀！”玉儿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真被你说中了！自从在沈园住了一阵子，我觉得回家也不自在，见到以前的人也觉得别扭……唉，我常常想，要是全天下都能像沈园一样就好了！”
苏慕雪怔了一下，让全天下都像沈园一样？！
她有些心慌地取过了药碗，吹去浮沫，喝了一口，用那苦涩去压住了心头的胡思乱想。
接连即日，队伍一路前行，顺利无阻。
但这一日到了淮安府，却被堵在了城门外。
苏慕雪撩起车窗帘子一看，大吃一惊，只见城门外围满了衣衫褴褛的难民。
她想下车，却被侍卫拦住了。
侍卫队长对着众人命令道：“谁都不许下车！”说完，命令侍卫拔出刀枪，将马车团团包围，防止难民冲上来抢东西。
城墙上的卫兵听说是朝廷命官回京的车队，赶紧报了府台大人，府台大人特派了一队人马将难民挡住，留出一条路来容车队进城。
马车启动的时候，苏慕雪突然想到了什么，掀开车帘，抓起车上能吃的、能用的东西用力往外扔去，一边扔一边招呼玉儿：“玉儿，快将吃的、用的东西扔出去……”
玉儿这才回过神来，忙跟着往外扔东西。
侍卫队长策马回头，皱着眉望了苏慕雪一眼，再看一眼瘦骨嶙峋的难民，终于忍住了制止的话，只大声招呼马夫快些进城。
苏慕雪眼见就要进了城，抓起包袱，拼命扔了出去。
一个上了年纪的干枯老人一把接住了包袱，望着苏慕雪，双腿一软，嚎啕一声，噗通跪了下去！
苏慕雪听不清他喊了句什么，自己眼泪已经涌了出来。
收回身子，玉儿也是眼泪汪汪：“太可怜了……我想起我们老家闹饥荒的时候，死了好多人啊！”
苏慕雪默不作声地望着窗外，只觉心如刀割。
城里也是一片萧条，到处都是乞丐，路边随处可见结草卖身的孩子。
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乞丐在路边看着车队经过，本来有侍卫护卫，她还不敢跑到马车跟前乞讨，但当她看到苏慕雪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冷不丁穿过侍卫的队伍，冲到苏慕雪的马车车窗下，抬起脏兮兮的小手，大声乞求道：“行行好吧！行行好吧！”
她的这一举动不但吓到了苏慕雪，也经到了骑马的侍卫。
不等苏慕雪有所反应，那最近的侍卫已经举起鞭子，一鞭子抽了下去：“滚！”
“住手！”苏慕雪惊叫一声，本能地探身伸手去护住那孩子。
侍卫一个收手不及，鞭子便抽在了苏慕雪的手臂上！
苏慕雪吃痛地低喊了一声，忍痛将孩子拉到了车前。
她顾不上疼痛，喊了声：“停车！”便奋不顾身地爬出车厢，冲到了那个孩子身边。
叶青枫也快步下了车，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失手的侍卫，吓得那个侍卫一脸惶恐，不知所措。
苏慕雪并没有责备他，而是隔着窗子，让玉儿取了块碎银子，塞到小乞丐手里。
小乞丐这才从刚才的惶恐中回过神来，大喜过望：“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就在这时，仿佛所有的乞丐都发现了这一幕，突然间一起涌了上来，将苏慕雪围了个团团转，一起喊着：“行行好！行行好！”
苏慕雪干脆抓过了玉儿手里的钱袋，将里面的银子抓出来，胡乱地塞给伸过来的手里。
但是，僧多粥少，她的银子很快散尽了，人潮却越来越汹涌。
叶青枫大惊，拉着她往车辕的位置走：“快上车！快上车！”
侍卫队长一声令下，侍卫们挥起鞭子，开始赶人。
苏慕雪看着那些没有拿到银子的乞丐眼中的绝望，心中一阵阵抽搐，扭头对叶青枫急促地问道：“你身上有银子么？”
叶青枫愣了一下，皱眉道：“你又能救得了几个？”话虽这样说着，他还是掏出钱袋子，同苏慕雪一起将钱散了。
苏慕雪这才上车。
乞丐们慑于侍卫的武力，不敢追得太近，但也跟着马车走出了很远。
苏慕雪刚才被人群一挤，浑身上下一片狼藉。
玉儿拉开她的袖子，看到一条红肿的鞭痕，心痛得哇哇大叫起来。
苏慕雪却完全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她只是想着自己的心事，蹙眉道：“玉儿，你有没有发现，那些乞丐和卖身的，多是女童？这是为何？”
“因为重男轻女呗！家里遇到难处，男的还能当劳力，女的要是没有一门手艺，留在家里就一无是处啊……”玉儿喟叹道。
苏慕雪疲倦地靠在车厢壁上，想着刚才的情景，也想着叶青枫的那一句质问：“你又能救得了几个？”
最后，换成了她心里喃喃自问：“你又能救得了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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