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电话,当然是打给徐海卿的。
李吉春知道徐海卿是大忙人,以自己目前的身份,在他上班时给他打电话似乎是有点逾越了。因为拿不准徐海卿对他会是什么态度,所以李吉春稍微侧身避开了售房小姐,有点紧张地等着电话接通。
“喂?”冷淡矜持的声音很快就在那一头响了起来。
李吉春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有点结巴地道:“是,是我。”
“嗯。”徐海卿淡淡地表示知道他是谁。“什么事?”
李吉春语塞,往阳台角落走了几步。“我,在看房子……”
徐海卿:“有问题?”
“不不,房子没问题。不过,我搬过来了……我孩子怎么办呢?”
徐海卿看看手机,不明白这么一点小事怎么也要来征询他的意见。他记得那房子是三室一厅,难道那么大一套房还住不下一个小孩子?
“一起过来。”徐海卿简短地给出答案,又问:“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哦哦,好……”李吉春一个好字还没说完,那边已经断了线,于是他也只好灰溜溜地挂上电话,转身对着售房小姐掩饰地笑一笑。
接下来基本上就没他什么事了。既然房子没问题,徐海卿那边自然会找人办后续手续,装修什么的也不需要他管,他只要等房子弄好直接入住就行。
从小区里出来李吉春就直接去了医院。朝晖手术的日子已经定了,就在下周。小孩子动这种大手术简直就象是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就算最后没事,人也是相当遭罪的。朝晖年纪小可能还不懂得害怕,但对大人们来说,这个手术却实在是太揪心了。
到了医院,李吉春便同父母说起这个事儿。当然,是尽量轻描淡写地说,免得又吓坏了两位老人。几个大人在旁边说话的时候朝晖便坐在床上,扒着他刚提来的纸袋子好奇地看。
“爸爸,你买了新杯子?”
李吉春回头看一眼,哦一声,“不是。”
那是他临走时售房小姐送给他的纪念品,是为了给小区作宣传专门设计的水杯。大概是之前聊天的时候听说他有个儿子,售房小姐便想当然地认为肯定是个三口之家,赠送的时候便送了三只。
朝晖小心地取一只出来。水杯是那种白色细瓷材质,隐隐透出一层淡绿,杯身正中印着一个鲜艳的花纹,巧妙地将小区名字嵌在其中。
朝晖以小孩子的眼光来看也觉得十分好看,捧在手中翻来覆去的很有些爱不释手。李吉春的父母说着正事也注意到了,便问自家儿子:“这哪儿来的?”
“呃……”李吉春还在迟疑,邻床的家属已经搭一句话进来:“看房子送的吧?”
李家二老一看,可不是,纸袋子上还印着小区的图案呢。
面对二老疑惑的眼光,李吉春只得硬着头皮道:“刚才帮一个朋友去看的……”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心想既然说到这儿来了,不如就趁此机会把搬家那事告诉他们吧,这样也显得自然一些。
脑子里念头几转几转,便慢慢地把之前想好的一个故事讲了出来,大概内容就是他这位朋友长期在主城上班,这里的房子便空着,现在想让他住进去维护打理一下,不然房子一直空着很容易破落的。
其实李吉春编的这个理由细究的话很有一些漏洞,不过李家二老都是老实的农民,所以对于儿子的话就没什么怀疑,反倒点着头附合说 ‘没人住的房子确实烂得很快’。朝晖隐隐约约听到他们在说搬家的事,忙扯着袖子道:“爸爸那我呢?你去给叔叔看房子,我也去吗?”
李吉春摸摸儿子的头,微微笑道:“当然啊,那边有游泳池,你快点把病治好了就能搬到那边了……”
骨髓移植与寻常手术不同。
移植其实很简单,跟输血似的,医生都不用来。但麻烦的是它需要一个极其漫长的预备过程和后期适应过程。
首先,患者得进入到隔离区,洗药浴、全身消毒,然后,进仓。
所谓的仓,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小房间。小到什么程度呢,里面仅有一张床、一个小柜子,以及一台小小的电视机。
患者将在这个密闭的仓位里至少待上一个月的时间,进行身体各部位的护理,以及骨穿、化疗和清髓。大把大把地吃药,各种各样的检查,一日三餐由家人送来,你可以吃,前提是如果你还没因为那些药物而恶心呕吐并且对经过高温高压消毒的食物还有食欲的话。
整套预备流程做下来差不多要十天左右,做完了这些才可以进行正式移植。
人类的身体是有排他性的。不是自己的东西进入到身体里,总是会产生一定的排异反应。所以在后期患者还是得大把大把地吃药,出现腹泻、呕吐、狂掉头发等症状,严重的甚至还会感染发烧晕厥,要等到医生确定你所有的症状都过去,身体已经完全接受了外来物,那你这一关才算是过了。
听任医生讲这一套流程的时候李吉春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从足底泛起一股寒意。
一个月?朝晖要一个人……幽闭在小房间里一个月?
他才八岁呀,哭了怎么办?痛了怎么办?……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任医生无奈地说。“孩子肯定是要遭罪的,你们大人看不到,可能还会好一点。”
李吉春想着小朝晖孤零零地在那小屋里痛得打滚,不觉红了眼睛,心如刀绞,哽咽了好半晌才横手抹干眼泪,用力地点了点头。
“另外……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李吉春忙紧张地抬起头来,惟恐听漏了一个字。
任医生看着他,斟酌着词句道:“你知道,我国的法律有规定,无偿捐献者有权在捐献的最后一秒钟改变主意。”
听了这话李吉春心猛地一沉,脸上一丝血色也无。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任医生强调着说,“如果我们这边真的已经做好了预处理那边却反悔了,那你得做好这个思想准备……”
李吉春怔了半天才声音发抖地问:“以,以前发生过吗?”
任医生沉默了两秒钟,点了点头。
无偿捐献者都是善良的,勇敢的,可善良勇敢的并不见得就一定是意志坚决的。
或许他们答应捐献时的确是存了救死扶伤的心,但事情真到了临头他们也会害怕、会退缩,会考虑到自身的健康和未来,然后犹豫,乃至反悔。而他们的反悔对这边等着救命的病人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前期的钱白花了不说,关键是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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