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胜男忽然想起,他暂时说不了话,捏着毛巾,握在手里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梁绍禹就这样用那双深邃优雅的眼睛望着胜男,一言不发。
漆黑的眸子辰星一般。
胜男先是将毛巾藏在身后,紧接着,怯怯地问:“你醒了?”
梁绍禹唇角稍稍一动。
他......究竟在想什么?胜男不停琢磨着。
从两人的交往中,从梁绍禹与他父亲的沟通中,她明晰知晓这个男人有多骄傲。
他可以为父亲犯下的逆天大错(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与他的母亲有关)而放弃这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豪门家世,甚至为隐瞒自己的身份、不顾这个家世给他带来的利益而自尊自傲地改姓;他可以白手创业,到今天这个成就;他多才多艺,从绘画到音乐,都有他的见地......这个男人,真的是顶了不起的。眼前,他说不了话,动弹不得,该是很伤自尊吧?尤其是,身体在这种情况下被女人看到......
胜男勉强一笑,轻轻安慰道:“你别担心啊,这都是暂时的。你会好起来的。”
梁绍禹满眼的迷蒙。
胜男这才想起,他是近视的。
“能看清我么?”胜男撇他一眼,壮着胆子继续问。
梁绍禹不知是看清还是未看清,继续凝望着胜男。
胜男先是对望,紧接着垂下眼睑。手里的毛巾在背后捏着,捏着,水滴印湿漉了她的裤子。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梁绍禹居然闭上眼睛睡着了!
胜男方才想起,这个病得一塌糊涂的男人,神智和视力似乎尚且不清楚,估计身体的感觉亦是模糊着,于是庆幸起来,却庆幸着悲伤,笨蛋,你快点好起来吧。
痛并快乐着,胜男情不自禁地一笑。
清洗下毛巾,继续,一会儿再换盆水,要他舒舒服服的。胜男深呼吸一口,情不自禁地启齿一笑。
第二日的上午,胜男坐了周老爷子派来的专车,先是回家给孩子们做饭,之后,再乘专车去区律师的事务所。
进去之后,胜男方才发现,原来,这个事务所并不大,差不多有五十人的样子,不像当年少游的公司,一排排格子间像是蜜蜂窝。
胜男一边琢磨着,原来业务量和人数规模未必成正比。
区律师的房间,居然是透明的玻璃,里面的人看得到外面,外面的人亦然,显得亲和力十足。
胜男透过玻璃的外观看到区律师正笑容可掬地讲着电话,站在门口,不晓得方便进入不,区律师早已看到胜男,几句结束了电话,笑得一脸谦逊地开门,胜男抱着包欠身,进门。
坐在区律师对面时,抬头,一排排书罗列在书架上,不是像有钱的商人那般,统统是精装大部头,区律师的书有薄有厚,有精装,有平装,平装更多些,甚至没有覆膜的书更多些。胜男的前夫以前是开文化公司的,她老早就知道,外国书早已不覆那一层破坏环境的薄膜,国内书诸如三联书店之类有品位的出版社也早已取消覆膜,看来,这位区律师的确是个会看书的人。
胜男望着一排排书,再看一眼区律师朴实无华更无名贵摆设的的玻璃桌,心中踏实了些。
区律师翻开档案,直截了当地说:“卓小姐,案情上次您已经说过了,因为这几天彼此都太忙,耽误了这事,案子不是百分百能赢,也不是百分百能输,咱们现在分析下。“
胜男急忙颔首:“麻烦区律师了。“一边心道:真是个说话滴水不露的人。
区律师收起笑脸,稍微严肃了些:“首先,原告方起诉你说,你男朋友欠高利贷,而且遭高利贷追杀,目前的情况是,陈家琪既不是你男朋友,绍禹先生已经帮陈家琪还了钱,这一方面就不存在了。
其次,说你出现经济危机,你既然已不想卖房子,在房价如此飙涨的时代,一个有两套房子的女人,经济危机何来?
第三,养母有男朋友了,就代表照顾不好孩子么?这似乎没有什么根据,而且,我看绍禹先生似乎和小延延相处的还不错。
第四,也是十分重要的一点,亲生母亲如果照顾得好孩子,同在一个城市,孩子已经出生四年了,她看望过孩子几次?更重要的一点,她当年又不是面临灭顶之灾,家里也不急着等钱用,就这样把刚出生不到1个月的孩子送出去,她真的爱孩子么?孩子1岁至4岁去医院的各种记录我都以调出来,一次她都没出现过。这证明,她显然不是个好母亲。“
胜男一听,心下顿时轻松了些许,窗外,是初冬暖阳微微的天,这一天,难得天空是淡蓝。
“那么,我们再来分析不利因素......”区律师继续说。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的时候,周老爷子派的司机依旧在附近的停车处侯着,胜男刚要上车,手机却却十分及时地阻止了她的行动,看一眼屏幕,号码很陌生。
胜男犹豫了一下,接起来,果然是张颖。
“胜男,我就在附近,前面有家星巴克,咱们坐下聊聊吧。”张颖的声音里满是不安与愧疚。
胜男冷笑:“不必了,法庭上见吧。”
张颖叹息一声:“看在我是延延亲妈的份上,咱们就不能坐下好好谈谈么?“
胜男深呼吸一口:“你想说什么?“
张颖苦笑:“呵呵。你刚毕业就嫁给了有钱人,虽然是病入膏肓的,但毕竟是两套房子的业主了,我羡慕你,我生在农村,努力了那么多年,考了研究生,都不如你那一嫁,你说,我怎么可能不羡慕你?后来,钱是有了,房子车子公司也有了,我也成了有钱人,那时候我才发现,我身边的追究者越来越少了,有的早已娶了年轻的小姑娘,有的早已回了家乡,剩下的净是图我房子车子公司的小白脸,我这辈子,算是没人爱了。“
胜男从那苍凉的口气中听得到浓浓的寂寞,那寂寞,似乎穿过电话线,将胜男也层层包围住,密不透风。
“你,你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你那么漂亮,喜欢你的人该是很多才是。“胜男一咬牙,嘴硬道。
“呵呵,胜男,你年轻,你才二十八岁,我已经三十五了,花一样的青春年华早已过去,不再有爱情,不再有种种艳慕的眼神和一呼百应的能力,我老了,我是家中的老小,我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当一个女人老得什么都,没有——没有爱情,没有婚姻,没有家庭的时候,她就想有个自己最疼的人,那就是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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