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钱庄四年一度的大合帐分红会，今儿就要开了。巳时未到那些分号的掌柜们陆陆续续便都到了，除了刘元乾和金翼之外，其余几人见到明澜虽表面上也是客客气气喊一声二小姐，但神色间却并未将她放在眼里，都顾着和乔进业打起招呼来了。
明澜在上首坐了之后，众人也都依次坐了下来。账房赵书进将已经做好的账本拿了出来给明澜。
明澜并没翻看账簿，而是将它放在了边上说道：“诸位掌柜此次千里迢迢从各地赶来，实在是辛苦了。四年一度的大合帐是我们都盼望的日子，大家应该都很清楚，这几年里我们钱庄总号和各地分号都越做越好，盈利不少。各位除了每年的酬银之外，根据当初入的身股还会有分红，这几年生意做得好，大家分到的红利也自然是不少的。”
在座诸人听到这话都是面露喜色，纷纷点头，杭州分号全掌柜道：“二小姐，咱们每个人这一回大概能分到多少？”
明澜笑了笑，伸出手来比了个数字：“算下来，差不多每个掌柜有五万两。”
“五万两……”这些掌柜一年的薪金酬银也不过一千多两，这财东入银股，掌柜入身股，大家获利，这才是最高兴的事儿。
乔进业在一旁朝大家说道：“这也是大伙儿齐心协力才得来的，这些花红过会儿都会用银票结算给大家。这会儿二小姐还有一件事要说。”
说完，望向了明澜。
她原本是想等着明若山来了之后再提这件事，但却没想到乔进业已经将话头塞给了她。
众人都望着她，明澜瞧了身边扇芝一眼，她立即会意，悄悄从一旁退了出去，赶紧出了钱庄坐上马车回府去将明若山请来。
明澜顿了一顿，脸上仍保持着淡然的笑容，起身道：“诸位掌柜，大家同在大盛钱庄这么久，经历了钱庄从只有苏州这一家总号到全国各地开出了十一家分号。生意越做越大，银子也越赚越多。每位掌柜当初到各地去管理分号的时候，都是入了身股的，也正因如此，钱庄是否盈利，盈利多少，都是和大家息息相关的事情。”
这说的不错，诸掌柜都点头称是，若不是因着这些分红，每年的薪金其实也并不算多。
明澜继续道：“钱庄里从效习开始到跑街再到坐柜、要一直做到掌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留心翻查了这几年苏州总号及各个分号的人员流动，发现并不算稳定，每年人进人出的还是太频繁了些，长此以往，一来难以留住人才，二来不利于钱庄长期的发展。”
下面有人听了，立刻反问：“二小姐，那依你说，该用什么法子留住人？照说咱们钱庄的薪酬也不算少得了，这人来人走也不是咱们能控制得了的事儿啊。”
“尤掌柜说的不错，但咱们要想，为何有些人明明很有才能，却做一阵子便有了思动之心？是因为有别的钱庄挖人，开了更高的薪金，还是咱们没能好好安抚人才，以致他们没有一个安定之感？”明澜望向众人，有的人在点头称是，有的则两人凑在一处小声说着什么，还有一些双手笼在袖中，一言不发，甚至脸上都看不出任何的表情神态。
乔进业道：“澜儿，你有什么办法，不如说出来大伙儿一起听听。”
明澜掐着时候，这时候扇芝也应该赶回府里了，便端起茶盏喝了口热茶，缓缓道：“不着急，这上好的西湖龙井清香扑鼻，大家不妨先品一品，咱们慢慢再谈。”
好茶怡人心神，一时间气氛缓和了下来，明澜算着时机差不多，便起身道：“诸位，其实我早有一个想法。刚才说到人才难留，那是因为在钱庄除了掌事的掌柜之外，大家拿的薪金的确不算多，只要别家一心想要挖人，开个更好的条件，那自然是有人要走的。但若是咱们也给伙计顶身股，那就不一样了，有了身股的人就会想着更勤力地做事儿，一心为着钱庄，钱庄盈利，他年底的分红就多，这样有本事的人就不会想着走了。”
“哼，给伙计顶身股？”下面立刻就有人反对了起来，“二小姐，如果每一个分号的伙计都顶了身股，那咱们到了合帐年的时候，岂不是得到的花红就大大少了？这又该怎么说？”说话的是南京分号的钱掌柜。
“也不是每个伙计都有资格顶到身股，总也是要为了钱庄做出过贡献的人。我的意思是，学徒四年以上出师的，本号当伙计者一律顶一厘身股，此后按劳绩逐年增加。”明澜一边说，一边将眼神扫向座下的诸人，“钱庄留住人才，自然越做越好，赚的钱也便越多，到时候诸位的花红不仅不会少，而且只会更多，望大家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刘掌柜和金掌柜是站在明澜这一边的，他们暗暗朝她点了点头，表示绝对支持明澜的想法。
其他的掌柜还没有发话，但看样子大多数人都是看着乔进业，以他马首是瞻。
乔进业半眯着眼，笼袖端坐，也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整间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都在等着谁先说话。
刚才缓和了一下的气氛顿时又如绷起的弦一般，乔进业越是不说话，这种紧绷的感觉便越甚。明澜气定神闲地坐在上面，敌不动，她不动。该讲的她都讲了，现在就看他们是个什么态度了。
门嘎吱一声开了，明阳跑了进来，望着姐姐。
起先明澜以为是父亲来了，心中还喜了一喜，但见到随后进来的人之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明若水的脸上微带着一抹莫可名测的笑意，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二叔，你怎么来了？”明澜心中一怔，但脸上却并未表现出惊讶之色。
明若水在上首的右侧坐了下来道：“今儿是钱庄四年一度的合帐分红大会，我是替大哥过来的。”
“那可真是辛苦二叔了，为何爹爹自己不来，却要叫二叔来？这钱庄的事情，只怕二叔并不熟悉吧。”明澜淡淡说道。
“澜儿说的这叫什么话，怎么说我也是明家的二老爷，你喊我一声二叔，家里的生意我自然要多照看着些，更何况如今大哥身子不好，我更是应该多出些力的。对了，刚才大家都在谈些什么呢？怎么我进来的时候静悄悄的，都没人吭声？”他跷起了二郎腿，那模样绝不似往日那般。
扇芝一直都没有回来，明澜的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
乔进业起身道：“刚才澜儿正说着从今往后要给钱庄里四年以上的伙计都顶上身股，大家正商量着这事儿呢。”
“四年以上的伙计？”明若水瞥了明澜一眼，“这人数可不少啊，一碗羹原本是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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