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家那边昨天我已经回过了,”鑫涵在屋中转了一圈,最后站定在我面前,“昨晚去哪儿了,怎么早上才回来?”
我揉了揉涨疼的眼睛,将整理出来的账本推了过去,“这些没什么问题,只是普通账目,换了代号而已,估计是放在其中鱼目混珠的。”
“不想回答?”鑫涵手架着账本,撑着胳膊看着我,“一直弄这些没睡觉,早膳午膳都没吃,你昨晚见到他了?”
我端起桌边的水喝了一口,慢慢站了起来,“既然知道我这么卖力,晚膳是不是该丰盛点?”
鑫涵笑了笑,“好,今晚你想吃什么都行,忌了六年的口,是时候放松一下了。”
“是啊,我都快忘了肉是什么味道了。”五脏受损,禁不住太多的油荤,谷中六年像我生命中另外的一个空间,只离开一个月的功夫,竟生出恍如隔世的困惑。
晚膳很丰富,各种肉类一应俱全,好久没有这么畅快地大吃大喝,一顿饭下来心情好了很多。鑫涵自饮自斟,转着手中的酒杯,慢道:“廖冉,知道我爹爹为什么独居一处吗?”
我摇摇头,倒过一杯热茶捧在手中。鑫涵唇边弯了弯却没有笑,她灌下一口酒皱皱眉道:“那你还记得我爹爹院中那个大鸟笼吗?”
我点点头,“当然,那个鸟笼很特别,我第一眼就看到了。”
鑫涵叹了口气,“那个鸟笼里全是爹爹亲手喂养的信鸽,小时候我贪玩,不小心将鸟笼的门打开了,一夜间,那笼信鸽全飞走了。当时我不知道那是信鸽,更不知道它们飞走了还会飞回来,所以害怕地躲在了院中的树上。爹爹出来后发现信鸽飞走了并没有太惊讶,掩了笼门只看了一圈就找到我藏身的树。呵呵,当时我还以为肯定要挨打,可爹爹只道了句,但愿都不要飞回来,念头才断地干净。可惜爹爹的话没实现,信鸽过了几天就都飞了回来。”
“后来,我才知道爹爹心里一直有一个女子,那些信鸽是他专门为收集那女子的消息而养。我虽从未听他亲口提起过,但每月信鸽回来时都是爹爹心情最好的时候。当时我不懂,一心为我娘抱不平,盛怒之下我杀光了笼中所有的信鸽。爹爹看到时惊呆了,他静静地看着我,没有骂没有打只对我说了三个字,对不起。我第一次看到爹爹那样的眼神,像是绝望又像是解脱……娘亲纳第二个侧君的那天才告诉我,原来是我错怪了爹爹,在他们成婚前,爹爹已经和她协定好,他们之间不谈爱只成婚,娘亲纳第一个侧君时,爹爹选择了搬离出府独居而处。爹爹的鸟笼自那次后一直空着,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重新买了一批最好的信鸽放到了鸟笼里。”
“爹爹看到了没有说什么,摸摸我的头对我笑了笑。然后,一如既往地悉心照料,只是再也不训练它们,直到长成,成了最普通的鸟。我问爹爹为什么,他说,前半生错过一个人,现在,不想再错过我。”
“你的爹爹是个至情的聪明人,懂得珍惜眼前人。”我看着鑫涵,由衷道:“你很幸运!”
“我爹说,芸芸众生,相遇的机会很少,所以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偿所爱。”鑫涵放下酒盏,认真地看着我,“廖冉,我不似你,若我遇到所爱,就算穷途末路,我也会不计一切地把他追回来。若非到放手的地步,我也要毫无遗憾地放手。明天,是他大婚,有些事必须亲眼看到,心才能决定要何去何从。”
“啧啧,”鑫涵严肃了半秒不到,自己抖了抖,拍了拍脸站起身道,“和你这个文人待久了,连我也不自觉地讲起了大道理。你好好想,我回屋睡了。”
连城的红色,街头巷间曼舞着纷纷扬扬的红纸瓣,空气中满溢着喜庆的味道。廖家的婚事就办在廖府,新人的花轿虽只是绕城走个形式,但走地认真隆重。
一片红瓣转转绕绕地飘到手心,我低头望着,耳边敲锣打鼓声愈来愈近。“花轿来了!花轿来了!”肩头被人撞了下,红瓣一下子被撞落离手,飘飘荡荡地飞向花轿……
目光慢慢抬起,满目充斥着鲜艳的红,我闭起眼,平息着心口慌乱的跳动。两世为人,两世经火,似乎天生与红犯冲,见不得碰不得。“咦?新人怎么不穿喜服?”耳边一声咋呼,我连忙睁开眼,一个妇人指着花轿对身旁的人说,“刚刚那个帘子动了下,我看到里面的新少君没有穿喜服?”
“你看错了吧,新人怎么可能不穿喜服,刚刚那么一下子的功夫,你哪能看得清楚!”身旁的人不以为意,“对了,你有没有看到新人的样子,见过的可都说是美人!”
“再好看又不是你我的,有什么用!还不如去满香苑找找乐子去!”
眉头拧起,刚想转身,肩头搭上一只手,扭过脸,鑫涵笑呵呵地打量着我,“走吧,这里看怎么看得清楚。”
“你不是证婚人吗?怎么还在这里乱逛?”神思恍然,我问道。
鑫涵没有回答,拉着我走到一个无人的死巷中。我正奇怪,鑫涵忽然伸手扯开我的衣服,瞪大眼我拉住她的手,鑫涵甩开我的手,一把扯出我怀中的小布包,在我眼前晃了晃,扬手扔出巷头的墙外,墙外便是凝碧湖……六年中无数次的挣扎无望都是握着它渡过,它更像是一股血脉遗在我胸口,深入骨髓。脑中来不及做任何思考,我反手狠狠地打在了鑫涵的脸上。
这一下手劲极大,鑫涵的脸立时红了起来。“连这个都舍不得,更何况他人。”她不甚在意地提起唇,伸手重新叩起我的衣服,侧头道:“把人带进来!”
两个常服女子夹着一个瘦小男子走了进来,男子战战兢兢地躬身抖着,看见鑫涵时更是吓地跪倒了地上,“小的不敢了,小的不敢了!”
鑫涵弯起唇,语气格外温和地问道:“怎么个不敢了,说来听听,说明白了我就放了你。”
“不关小的事,是……是有人吩咐小的这么做的。”那男子伏在地上,哆哆嗦嗦道,“那人说只要能摔了新少君搅了婚礼,就给小的一百两银子。小的一时被银子冲昏了头……就、就答应了。”
“怎么回事?”我听出些不对劲,压下怒火问道。
鑫涵摸了摸被我打红的脸颊,睨了男子一眼道:“他是廖家找来背陌公子的喜童,只不过昨天不小心被我撞到他收那个什么‘有人’的钱财,数目还不少,我一时好奇就查了查。”
“谁让你这么做的?”我转向地面的男子,问道。
“他若肯说早就说了,”鑫涵摆摆手,“看他还有点义气的份上,把衣服扒了记个教训就得了。”
-->>(第1/2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