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咳血有多久了?”我出于医生的本能问道。
“记不清了,过一日便算一日。”她苦笑道,伸手擦拭着血迹,她只挪动上身,下肢纹丝不动,帮她拉被子时触到双腿,僵直没有弹性,我一惊,原来她已是残疾。
“你这是肺病,用陈皮、黄芪配上茯苓熬成汤药服用就可以!”我仔细回想着能够治疗肺炎的中药,中医课的老教授曾经说过这样一副汤药。
她摇了摇头,“不必了,此乃天命。”
“生病就得治,人的命在自己手上。”得了肺炎也要扯到命运上,我有些无奈。
“陛下极爱我这副好嗓音,比卫后也不差,只可惜…”她虚弱地靠在墙上,目光游离,自顾自地说着。
她不想治,因为心已死。
“如何称呼?”她柔和地望着我。
“李姬,你呢?”我伸出手去,摆出握手的姿势。
“希望日后还能再同你叙话,李姬你走吧。”她纤细的手覆在掌中,然后迅速抽离,别过头说道。
“晚上再来听你唱歌。”送饭的宫婢正好进门,我跑了出去。
自从第一眼见她,就对这个女子有了好感,也许是她的歌声感染了我,也许在这宫里实在是太过寂寞。
一下午,我的眼前都是那女子的影像,此乃天命…天命么?也许吧,深宫女子大多如此。
我正机械地揉着衣服,只听那边一声呼喊,她们全都跑了过去,顺着人群看去,远处走来一名黄门打扮的人,瞬时被宫女团团围住。
“这个孝敬您,不知陛下何时从这经过呢?”
“下次您去中宫送衣物的时候,带上我吧!”
她们急切地闲着殷勤,盘算着如何能见上龙颜一面,脑海里闪过刘彻的俊脸,转眼就被霍去病的笑容取代,我心里酸的发紧。
“子阑姑姑。”中谒者尖细的声音响起,只见子阑走了过来,对他一礼。
“何事嘱咐?”子阑淡淡地应对。
“陛下特意吩咐下来,明日送一匹雪绢到猗兰殿,莫做耽搁…”中谒者仔细交待,我也无心再听,过了一会他稳稳地走了出去,那弓腰弯倍的姿势恰到好处,步伐也规律有致。
什么也没打听出来,众人讪讪地散去,我百无聊赖地继续洗衣服。
“你们听说了么,陛下前些日子新封了一位李美人。”婉莹努努嘴说道,旁边几名宫女都凑了上去。
我竖起耳朵,李美人?刘彻真是一刻也闲不下来。
“自然知道,听闻那女子样貌极美,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这不是我大哥所做的曲子么?若我当初知道是给皇帝献舞,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去的,悔恨万分,手上一个用力,盆中的水砰地溅了我一身。
“有人不自量力,还妄图攀上枝头去呢,也不瞧瞧自己的模样!”婉莹她们挤兑着说道,看着我掩袖嗤笑了起来。
“陛下一连七日都留宿猗兰殿,比之前的王夫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们继续津津有味地八卦着,我心里面却是烦乱无比。
李美人、猗兰殿、佳人曲,这难道都是巧合?我不禁联想到自己,可转念一想,当日刘彻愤怒地将我赶出猗兰殿,那厌恶的眼神我是亲眼所见,况且我深居永巷,再没见过他一面,李美人定是另有其人了。
晚上我依旧去旧宅那里听她唱歌,渐渐的我也可以同她一起和唱,深秋的夜晚凉意丝丝,周围漆黑破败,我竟一点也不觉得害怕,那女子只唱了一小会便咳嗽起来,走回屋子,我忽然看到桌子上的陶瓶,也许对她的病会有作用!我拿起药急冲冲地跑了过去。
“你睡了么?我将药塞进门缝里了,明天你让送饭的婢女拿给你!”我从下边的缝隙里,将陶瓶塞了进去。
良久,细弱的声音传来,“多谢…”
“不客气!”我宽慰地笑了笑,心中舒畅不已,在这宫里能帮上别人也是好的。
刚走出几步远,便看到了子阑姑姑,我低着头不语,被发现了两次,很是尴尬。
“明日。”她定定地开口,我以为她又要教训我,谁知她却说,“陛下钦点由你去送雪绢。”
“嗯?”我停下脚步,惊讶地抬起头。
“明日巳时,小黄门带你过去,切要慎言行。”她拉起我,子阑姑姑的手很冷,我忽然想起翠缕温热的手心,她如今可好?虽然只分别了数日,可我觉得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道刘彻要搞什么鬼,不知为何,他总是让我害怕,那双眼睛深不见底,让人猜不透喜怒。
我一身灰蓝色布裙,随意绾了发髻,睡眼朦胧地跟在小黄门身后,一言不发。穿过长长的永巷,石门打开,我望着眼前华丽的宫殿,微微走神。
殿上人来人往,安静而有序,一排排侍婢走过,陌生的宫殿,陌生的人。
未央宫恢弘大气,绕过几处阙楼,我第二次踏上通往猗兰殿的青石阶,我不喜欢这种高陡的阶梯,总让我莫名地畏惧。
双手托着雪绢,我行至殿前,苏林引着入内。
“陛下临朝,在此稍候片刻。”苏林说完便退了出去。
我跪坐在桌案前,双腿发麻,将雪绢放在桌上,大殿里空荡荡的,除了随侍婢女,并无旁人,心下纳闷,为何不见李美人呢?
一室静谧,我忽然发现桌案上发着一卷半开的竹简,心中一动。也许会有些许关于前方大军的消息也说不定!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突突地加快了速度,偷偷望向周围,伸直了脖子向竹简上望去,竹简反着放,我辨认不清,刚拿起竹简,只听背后的声音响起。
“朕允许你看了么?”
我手上一抖,赶忙将竹简放回原处,回头只见刘彻一袭玄色朝服站在身后,十二旒冕冠,系白玉珠,波光浮动,气度逼人。
“替朕更衣。”他张开双臂,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更衣?我无语。
“哦。”我走过去,抬头只见他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我踮起脚尖,伸手抓住他的琉璃朝冠,拔了几下没有动静。
“下面。”他扬起下巴,我这才看见冠子的系带,这种细致的工作我最不擅长,解了半天才弄开,他的脖子被我勒出了红印。
“笨手笨脚。”他不满地哼道,嘴角却微微弯起,原来是在嘲笑我。
“是奴婢笨,那陛下请别人来吧,雪绢已经送到,我该回去了。”我朝他一拜,转身就走。
“多试几次,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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