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艺征服了我爹。”她低头一笑,凄婉不胜,“可惜她去世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留下。”
或许是突然想起自己的母亲,心中哀伤,她今日的话格外的多,“都说情深不寿,我爹娘恩爱无比,到了后来娘亲病得不省人事,可是有一天却突然清醒将我叫到床前,说她对不起我,不能亲眼看着我出嫁,更不能看着大哥结婚生子,也看不见弟弟长大成人。”谢鹔鹴微微低头,轻轻笑了笑,却是不胜哀矜,“那个时候我哪里知道,她是回光返照,还当她马上就要好了,心里没有将这些话当做一回事。娘亲还说,人这一生的福分是有限的,她之前遇见了我爹爹,所以福分透支完了,不能陪他一直到老,可她却丝毫不怨。”她顿了顿,似有哽咽,“多傻的一个人。”嘉树看着她,眼睛里一片清润,如同刚才那片朦胧的晨曦一般,他侧着头,良久,久到连谢鹔鹴都以为他不会再出言安慰自己的时候,身侧那个容貌宛如天神一般的男子终于轻声道,“那连城,这些年来,你过得好不好?”
这些年来,你过得好不好。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几乎让谢鹔鹴不能自持,她眼中升起一片晶莹之色,却又马上被她自己强行按压下去。母亲去世之时,人人都当她是谢府大小姐,以为她就不会痛不会难过,她忙着将母亲的死讯通知父亲大哥的同时,还要忙着安抚年幼的弟弟,另外一边还得抄持府中大小事务,为母亲办好葬礼,不留人话柄;谢府破落时,她一边忙着给弟弟留下后路,一边还要想办法绝地求生,掩去夏语冰带给她的一切伤痛;流岚宫里,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离自己而去,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却还要强打着精神北上,寻找所有能够复仇的机会……这么多的时候,没有人问过她一句“过得好不好”,甚至那些时候连活着都成了一种奢望,谁又会来关心她过得好不好。就连当初在鞑靼同谢飞白相逢之时,他都不曾这样问过自己,反倒是眼前的这个风华无双的男子,这些日子来,那些如履薄冰的时刻,都是他在身边陪着,他问自己,过得好不好。没有问自己家人后来的踪影,没有问自己脸上的伤痛究竟如何,是因为不想再让自己回想一遍那些不堪的时刻,并非是不关心。有些时候,寻根究底反而会让被安慰那个人觉得不堪,因为他会分不清,究竟是来安慰的,还是来满足自己好奇心的。
谢鹔鹴侧过头,将自己的头轻轻靠在了嘉树肩上,这一次,不再有迟疑。她肩上的长发扑簌而下,同嘉树的纠缠在了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她将自己的脸埋进嘉树的肩上,虽然娘亲如今有爹爹陪着,不会再孤单,可是如果她泉下有知,听到有人这样关心自己,恐怕亦可以安心了。谢鹔鹴轻轻张了张嘴,于是嘉树耳边便响起了细微的声音,“谢谢你。”谢谢你这样体贴,也谢谢你这样关心我,更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陪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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